我抗拒這些。我抗拒自己的過去。我抗拒……沈煜彤。
可是儘管如此,我依然對這個玻璃娃娃千依百順。
沈方偶爾打趣我,說我就像母親吳嫻一樣,對愛人順從無比,是個十足的“戀愛腦”。
母親的戀愛故事,科室的前輩也有零零碎碎說起過。
畢竟我是子承母業來的,長輩們總免不了依仗年齡對著新銳來一番長籲短歎。
我和母親的手很像,靈活、穩定,天生就是吃醫生這碗飯的。
大學時代,隔壁院係的父親一開始就是被母親的手驚豔到,進而展開熱烈的追求。
母親的態度在父親猛烈的攻勢下日益鬆動。在某次作為學生代表的林正參加封閉式集訓,吳嫻得到冷靜的個人思考時間後,他們兩個正式敲定關係,走到最後。
不過在戀愛關係中,林正似乎在集訓裡有了不小的成長,遊刃有餘的占據主導。
我聽一位母親的大學同學說起過,那時的吳嫻簡直“戀愛腦”到離譜的地步。本來一顆醫學界冉冉升起的明星,愣是被林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吳嫻從小就熱愛醫學,對自己有著極端苛刻的要求。她有強烈的醫者道德和原則底線,哪怕是幫忙偽造個肚子疼的請假條都會嚴詞拒絕。
但是在林正這卻有例外。
林正的存在對於吳嫻來說成了自身邏輯的一大bug,有一就有二三四,後來那些底線就統統被打破,圍繞著林正一人轉了。
吳嫻在結婚後,幾乎就斷絕了與朋友的交往,除了工作就是一心一意放在愛情上。
我聽到這些描述的時候,腦子裡短暫浮現了一下母親模糊的形象。
可也許是精神創傷的原因,記憶中的母親一會美麗溫和,用手指輕輕撫弄孩子的鬢角,一會又像是人偶娃娃一樣沒有人氣,對待人很冷漠。
衝突又殘破的記憶會讓我的大腦隱隱作痛,於是我就放棄了在父母的回憶上耗費精力。
科室的那些前輩大多數又對我家的具體情況諱莫如深,我再也沒法得到進一步的訊息。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我又不是沒斷奶的小鬼,對已故的父母並沒有太過強烈的眷戀。
也許“人偶”的那一半回憶才是準確的吧,我對於遺忘了她毫無心理負擔。
沈煜彤倒是想幫忙,但是神奇的是,即便我們兩家走的很近,她似乎從來沒近距離接觸過我的長輩。
而且可能因為年齡太過幼小,她保留著的相關記憶也十分有限。要不是她長這麼大除了身體不好,沒病沒災,我都要懷疑失憶的是她了。
她總是告訴我,記得在還小的時候,她的身體還很不錯。那時的我不像現在這樣“無趣”,有點靦腆,瘦瘦小小。發育早的姑娘就拖拽著我在山坡上下奔跑,又在人工湖裡撈動金魚。
不知道為什麼長大後身體連基本的運動都支持不了了……
她很遺憾,顯然還對警察那套製服念念不忘。
我不知道那樣的童年是不是她的過度渴望引發的幻想,於是不置可否。
總而言之,目前的沈煜彤就是一隻軟趴趴的棉花糖向日葵,離開了保護就會被破壞。
那麼,看來這趟渾水我是逃不掉了。我慢吞吞的跟在沈煜彤身後,金色的碎陽從劉海的縫隙投下斑點,或明或暗,影影綽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