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的身體輕輕抖動,像是壓抑著什麼,然後費力的掙紮起來衝謝辭跪下:“草民多謝長公主殿下大恩,若有來生,草民定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合棺是為何意李玉怎會不懂。
愛人合棺,來世夫妻。
此生無緣,來世續緣。
今生苦難,來世美滿。
翌日,婢女一開門就看見蘇柔躺在地上,手邊還有一個散落的杯子,嘴角的鮮血早已乾涸,詫異的是她嘴角帶笑,眉眼柔和,像是做了一場美夢。
蘇柔昨晚確實做了個夢,一間小草房傍山而坐,院子裡又有雞有鴨,還有一個看家護院的小狗。兩張椅子上坐著她和李玉,兩人牽著手,悠閒地曬著陽光,有說有笑。
隻有他們二人。
昨夜蘇柔喝下毒酒的前一刻才幡然醒悟,她愛的是李玉。榮華富貴,聖上恩寵,蒙蔽了她的雙眼,直到看見李玉臨死前那釋然又喜悅的笑,她才明白。
兩人緊緊相擁,享受著莫大的喜悅,享受餘生的幸福。
不多時蘇柔自裁的事情傳遍了整個皇宮,謝晏下令將蘇柔貶為庶人,從名冊上抹除她的名字。
然後私下裡將她與李玉合棺,葬在合歡樹下。
年年歲歲,生生世世,好情好景,合璧聯珠。
乾清宮內,謝晏破天荒喝了點酒,喝的悶酒。
謝晏的臉上掩不住憂傷:“兄長,我今天想把自己喝多,可是喝不醉啊,這酒不行。”
謝辭知道他心裡難受,沒有訓斥他,反而溫聲勸他:“你喝多些也不會醉,彆喝了。酒都是醉人不醉心,你沒法逃避。”
謝晏的眼睛也是琥珀色,隻不過他的琥珀色偏淺,顯得更加柔和,更讓人沉迷。
“兄長我難受啊。”謝晏舉起小酒壇,強迫他自己一口口灌下:“我不怪她們背叛我,因為我根本沒碰過她們,我也不喜歡她們。”
“咳,咳,咳。”謝晏喝的急,一口還沒咽下,就又往他自己嘴裡灌,嗆得眼角通紅,才放下酒壇:“我怪我自己,我恨我自己。”
說著他還要喝酒,謝辭看不下去,一把搶了過來:“彆喝了。”
書案上,地上,一個個酒壇東倒西歪,散落一地。
酒被搶後,謝晏也沒有再嚷嚷著要喝酒,就是不停地笑,不停地笑,最後笑到肩膀顫動,笑到眼淚落下。
他低著頭趴在書案上,左手墊在額頭處,右手拍打著桌子:“我怪我無能。”
“我無能。”
謝辭看的揪心,他一手愛護的親弟弟何時哭的這麼難受過,他以為自己已經將謝晏護的夠好了,可現在他才發現他沒做到,自責化作一根根刺,一根一根紮上他的心房,密密麻麻的痛感隱隱顯露在麵上。
謝辭開口卻說不出話,一句句安慰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處,喉結久久定在原處。
千言萬語化作一句“不是你的錯。”
謝晏抬手在臉上胡亂地蹭了一把:“那是誰的錯?”
“是死去的景陽,還是後宮的妃嬪?”
謝晏紅著眼苦笑:“錯的是我。”是他的無能連累了母親,兄長,後宮無辜的妃嬪,鶴翔,還有不相關的人。
謝辭剛要開口卻被謝晏攔下:“哥,你說一國之君最重要的是什麼?”
“愛護子民。”
謝晏笑著又問:“你以前總教導我不要盛氣淩人的時候你最常說的是什麼?”
“人無貴賤,生而平等。”
“對啊。”謝晏眼底通紅,身形也有些不穩:“平等就是公平啊。”
“江欣月為什麼會死,李玉,蘇柔又為什麼會死?你不要說因為他們犯了錯,他們沒錯,錯的是我。”
“我若是沒有將她們招進後宮,又怎麼會有今天。”
“她們也是我大吏朝的子民啊!作為一個丈夫我沒有儘到愛她們的責任,作為一國之君我沒有儘到護她們的責任。”
謝晏的情緒激動,聲音沙啞又帶著哽咽:“這對她們公平嗎?一點也不公平,明明有著大好的年華卻要一輩子老死在這吃人不眨眼的深宮之中,她們不應該是我奪權的犧牲品。”
“還有你和鶴翔,堂堂英雄男兒卻要委身穿女裝,一輩子不得將身份公之於眾,心懷鴻鵠之誌卻受困牢籠之中,空有報國之心卻無處施展,這一切都是因為誰?是因為我。”
謝辭一把摟住謝晏,兩人緊緊抱在一起像是幼年在冷宮內取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