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冷的空氣湧入鼻腔,剛剛下過雨的土地泥濘異常,薄薄的一層淤泥覆蓋在還未浸濕的土地上,馬蹄踩上去止不住的打滑。
葉瑟安裹緊了身上洗的發白的大衣,將自己蜷縮起來塞進車廂中的小角落裡,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他感到一絲溫暖。
昏暗的車廂裡彌漫著各種怪異的味道,不過葉瑟安一點都沒有感到不適,或者說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在如此窄小的環境裡,熟悉了空氣中各種各樣的味道,而且他隻需要在堅持一會就能擺脫這些了。
想起幾天前收到的信件,葉瑟安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火熱了起來,蒼白的臉上也因為激動浮現出了一絲薄紅。
他繼承到了一棟莊園,並且那還是一個酒莊。數不儘的財富可以讓他立刻擺脫貧困的生活,並且體麵的繼續追求喜好的事業。
“年輕人,外麵風景不錯,要不要出來透透氣。”車輪滾動的聲音擾亂了車夫沙啞的嗓音,但是葉瑟安還是聽見了。
葉瑟安猶豫了一會,他並不想出去,為了擠上這輛馬車,他要和貨物待在一起,身上此時已經沾滿了灰塵和乾涸的顏料。
用腳趾想都知道他現在的樣子十分狼狽,葉瑟安並不想讓車夫看不起他,但是美麗的風景對於一個畫家來說誘惑力十足。
他並不常出遠門,拮據的生活讓他隻能蝸居在小小的閣樓裡,甚至連大動作都不敢有,害怕惹惱了樓下的房東讓對方把自己趕出去。
油氈製作的車簾被掀開,車夫那張布滿滄桑痕跡的臉探了進來。葉瑟安僵了僵,因為自己的窘境被完全暴露在另一個人眼中。
車夫絲毫不在意葉瑟安此時的不安,他笑嗬嗬的看著蜷縮在一起的葉瑟安。
“來吧,孩子,你會喜歡的。”飽經風霜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熱情和善意,花白卷曲的胡子占據了葉瑟安大部分的視線。
他一定很愛惜自己的胡子。
葉瑟安有些天馬行空的想著,然後思緒就被車夫的聲音拉回了現實。
既然自己的窘境已經被看見了,那就無所謂了。
帶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心情,葉瑟安動作十分乾淨利索的爬出了車廂。車夫扶住有些莽撞的青年,好讓對方在自己身邊坐穩身形。
映入眼簾的是翠綠連綿的山脈,空氣中彌漫著雨後泥土的味道,碧藍的天空猶如被水洗過一般,像一塊透徹的寶石。
高遠的天空,廣袤的大地,以及連綿不絕的山脈,來自大自然的綺麗景色讓葉瑟安忘卻了不安和迷茫。
他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站車夫身邊。他一隻手抓著車廂穩住身形,一隻手放在嘴邊,大聲的喊叫著。
為了這美麗的景色,也為了抒發自己內心的不安和窘迫。
空曠的山脈中,回響著葉瑟安的呐喊,車夫哈哈的大笑著,放聲歌唱著一首來自家鄉的歌曲。
他的聲音並不好聽,甚至有些跑調,比起葉瑟安在歌劇院聽見的那些,車夫的歌聲甚至可以用不堪入耳來形容。
但是此時此刻的葉瑟安很喜歡,那是一種來自靈魂的自由和高昂,沒有所謂的高雅和規矩。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葉瑟安坐在馬夫身邊,此時的他已經完全褪去了那股不安和緊迫,翠綠的眼睛就像是此時的天空。
“人間仙境。”車夫十分篤定的說著,他的臉上充滿了向往,“哪裡的人都很友好,不用覺得緊張,他們會歡迎你的。”
對於自己繼承的那個莊園,葉瑟安是一無所知的,他隻知道哪裡在一處交通閉塞的山脈中,周圍有一個城鎮,然後葡萄酒很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