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徐先生和今天的客人講話,老李趕緊把行程表拿出來看,還是讓秘書去操心,到底哪幾天可以擠進去這趟墨西哥城之旅。
徐漢森手上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傷口結痂,有一條粉色的傷口橫亙。
他其實很習慣這種高強度忙碌的生活,所以烈酒和雪茄成了他不能少的陪伴。
去邁阿密的這趟行程,徐漢森隻帶了老金一個人,開著租來的二手車,換上普通的襯衫,戴上墨鏡,拿著小店裡買的地圖,像兩個到當地觀光的華人。
老金開車,徐漢森在副駕駛位上指路,他似乎對這個地方很熟悉。
車子開到唐人街附近,徐漢森和老金下車。
唐人街有個賣蘇州餛飩的小餐館,小門店,招牌也不大,有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婦在忙碌,表情有些麻木,中午時分,招呼稀稀拉拉的幾個客人。
徐漢森隔著兩條街看,卻沒有上前去,老金站在一邊不作聲,他的工作最需要的就是沉默。
蔣琬貞就是從這個油膩的中餐廳裡出來的,聰慧美麗,真正的陋室明娟,十八歲的她若是去參選華人小姐,也有拿冠軍的可能。
就是這樣一朵明花,讓二十出頭的徐漢森迎頭撞上,兩個年輕人迅速陷入愛河。
徐漢森在一個小咖啡館裡坐了半小時,又讓老金把車開過來:“周圍轉轉。”
沒有說要去哪裡,也沒有什麼目的。
路過一條街的時候,徐漢森忽然說:“這裡從前有個小教堂。”
老金不敢多問,裝模作樣順著徐先生的手指看去,點點頭,其實他隻看到一些普通的街景。
徐漢森陷入一陣沉默,車子圍著唐人街轉了一圈,他都沒有再說話,讓老李繞回酒店,決意住一夜,晚上他獨自出了門。
老李沒有出門,他想起一年前看過的一份資料。
蔣由貞,女,美籍華人,當地話劇團不入流的演員,有吸食□□的習慣,父母是上世紀經越南到美國的華人,以開中餐廳賣餛飩為生,有個已經過世十多年的姐姐蔣琬貞。
他想到在獨自在港島讀書的徐麟 ,卻沒有再往下細想,一再提醒自己,徐先生家裡的事少打聽,徐先生做事向來有自己的理由。
第二日一早,徐漢森和老金駕車離開邁阿密,接下裡的行程似乎就寬鬆了些,直到徐漢森從墨西哥城回來,老李才從洛杉磯的海灘裡浮起頭,重新換上套裝,像個影子一樣伴在徐先生左右。
徐漢森回來後,眉頭緊皺,事情推進不夠順利,當地人排華得厲害,這裡的攤子他需要有個人來做領頭羊,得從徐家調派人手過來。
事情疊著事情,他輕鬆不起來。
三藩市那頭,有個華人趙議員,家族龐大,盤根錯節,黑白兩吃,很有些勢力,是個硬骨頭。
趙議員跟黃家小舅父黃俊傑合作多年,原來從臨港沿海運人偷渡,現在則是從越南和緬甸運人過來,落地港口就是徐家的那個,已遭當地警方多次打擊,影響聲譽,也影響士氣和生意。
除了人,還有許多不清不楚的貨物。
日進鬥金、賬麵清白的港口,不能淪落至此。
徐漢森和另一個三藩市的堂親碰頭:“是時候給趙議員培養一個對手了。”
堂親比徐漢森小一輩,稱徐漢森為堂叔:“近來有一股小勢力崛起,但也遭到打壓。頭目是個三十來歲的華人,姓吳,祖籍台山,拜的是關公,集結了一幫人跑西海岸運輸。”
徐漢森點頭:“換個人出麵,給姓吳的製造一點混亂,緊要關頭出手,不要讓人察覺到是徐家的手筆。”
堂親臉上有些欲言又止:“那黃三爺那頭?”
大概是黃家仍有幾分底子,加上黃俊傑還是徐漢森的小舅父,因此徐家不少人都叫他黃三爺,像舊時的尊稱,隻是這三爺的分量到底如何,那就要各人去思量了。
徐漢森沒有回答堂親的話,讓他去把握分寸,他得再培養幾個像樣的族親。
過了兩天,紐約徐漢宥處傳來消息,她比預期早產一個月,剖腹產,孩子是個六點五磅的小女嬰,剛出生就進了保溫箱,徐漢宥和Patrick把她取名徐天恩,意為天賜恩惠。
徐漢森安排好手頭的事情,訂了去紐約的機票,準備和大姐姐夫慶祝孩子的出生。
他仍去醫院探望姐姐,徐漢宥肚子上劃了一刀,還在醫院休養。
小天恩像個紅皮猴子,小手小腳,在保溫箱裡小小挪動,臉皮都沒展開,徐漢森看了孩子一眼,大手一劃,贈與她大額股份和物業。
徐漢宥趁機說:“你不如去看看徐麟。”
徐漢森沉默了:“我去了趟邁爾密,待我走後三個月,事情就會有個了結。”
徐漢宥不讚同:“這些事,不應該由你親手去做。”
見弟弟又不做聲,徐漢宥長歎:“出生在我們這樣的家庭,也不知道是不是幸運。若你對徐麟始終有心結,不如把他送到紐約,由我和Patrick撫養。”
“祖母信教,一生仁義善良,自小教導我們寬宥慈愛,可我們似乎一直在走反方向的路。”徐漢宥很是感慨,她的名字就是祖母取的。
徐漢森沒有再多說什麼,隻說讓大姐好好休養,若能早些回歸家族業務是最好的。
他則是帶著人飛回啟德機場,準備在港島待上幾天,確實得多關照關照徐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