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五十的女人坐在車內,由於早年的傷痛,一直以來她的活動並不方便。但路家富到可以燒錢來燉佛跳牆的程度,自然不會讓這位母親看起來太差。
“路夫人,小姐的消息您也聽到了,您怎麼打算?”
路夫人的氣質包合圓融,連說話都是緩慢而清晰:“他不開口的話,我怎麼好去見他。”
一旁的下屬也暗暗同意,能擠進權貴圈子的,誰不知道路大少爺叛逆不馴,不久前更是為了一個男人鬨得家族內外雞犬不寧。
這時,安娜那頭傳來聲音:“……我去接她吧。”
下屬以為路夫人聽了一定高興,卻沒想到她神色一變,搖頭道:“不行。”
“你扶著我進去。”路夫人看向身旁的人,手搭上了他伸出來的臂膀,又叮囑道:“告訴安娜,讓他在原地等就好。”
她在下屬的陪伴下慢慢行進,穿過長廊,遠遠看見闊彆已久的兒子站起身,像是不知道怎麼放置自己的手腳一般,僵硬地等待。
而路星晨遙遙看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跨越一個世界和他再見,一時間不知道身處地獄,還是天堂。
僅僅是維持現在的姿態,他已經耗費了全身的力氣。
“母親。”
他讓開自己的位子,但路夫人並沒有坐下。
“還是你坐吧,這裡的椅子,我不一定習慣。”路夫人長久不見唯一的兒子,忽然也有了幾分生疏,說話的語氣禮貌比慈愛更甚。
出乎路夫人意料的是,或許是有段時間不見了,兒子的對她感情比之前深了許多,眼睛一錯不錯地跟著她,但是卻偶有溢出幾分濃重的哀傷。
路夫人輕咳兩聲,路星晨垂眸,仍不肯坐下。
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詭異的氣氛。除了過於專注當下、不願多想的傅言,他們之前都對這對母子的關係或多或少有過猜想,而現在的情形卻把他們想到的所有可能性都推翻了。
“星晨,我今天來也不為彆的事——契約上的東西,你看到了吧?”
路星晨頷首:“看到了。”
路夫人輕輕歎氣,話中帶上了懇求的意思:“那想必你懂了,這其中確實是有一件很要緊的事,我才不得不求你。即使你不同意,你的父親也還是會做下去。母親隻是想勸你,既然結果一樣,你可以慢慢接受,一直反抗這個婚約隻會讓你自己難受。”
“而那個孩子——是他吧,我記得。你帶他來見我的時候,我的態度不好。年輕人,實在對不起。”
突然收到道歉的鹿明明也是一驚,但轉念一想這也是應該的,當時他和路星晨的關係揭露,這個女人可是毫不留情麵地說過她不同意。
鹿明明沉默不語,路夫人則無奈繼續說了下去。
“可星晨他不適合你。他從小到大受了整個路家的供養,就要負起整個家族的責任。說近的,他在世上還有親人、朋友;說遠的,他還有一整個企業的命脈和所有員工。”
“他的父親一直以來希望他成為一個有擔當的人,我想,你當初喜歡他或許也有這裡麵的原因。他的愛牽絆在你身上,而且他傷你太深,隻要你鬆手,兩人的結局都會完滿。”
路夫人到這裡其實不用再說了,潛台詞已然明了。這番話也讓鹿明明生出猶豫,他之前雖然說被路星晨的話語所羞辱,但路星晨作為目前人選中地位最顯赫、花錢最大方的一個,並沒有被他徹底劃出備選名單。
現在這種情況,如果對路夫人說他早甩了路星晨,那麵子是有了,但也把人推向了安娜;如果說他心裡還有餘情,他也不願意背負上毀滅路星晨擔當的臭名,還讓之前自己的發火都成了笑話。
這頭鹿明明正在頭腦風暴,終於想出一個應對方式時,另一個聲音沉著地打斷了他。
正是剛剛還表現異常的路星晨。
“母親,”路星晨心想,他要再不說話鹿明明就要哭著出來說“我不知道”了,於是先發製人:“和鹿明明的事,我已經理清楚了,我不會和他在一起。”
這話一出,在場人如遭雷劈,尤其是鹿明明。
但路星晨這句話的內容和氣勢都十分讓路夫人滿意。果然剛剛那種陌生感就是錯覺,她的兒子還是原來那個樣子。隻是在情感上轉變太快……讓路夫人還不能立刻轉過彎來。
然後,路星晨的下一句話又讓她感到萬般無奈。
“但是,和安娜的婚約我也不會履行。”
路夫人想再次讓路星晨認清自己肩負的東西,卻被路星晨搶了白。路星晨經過短暫的混亂之後,清楚地認知到眼前這個養尊處優的中年女人和他的媽媽不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