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或者說四百年前的黑女，現在的謝媛，她的目標是一直不變的。

臨走之前，她要再去冰棺看一眼。

冰棺就在湖心底一個和湖水隔開的半圓密室裡。謝媛含住避水珠，沉入水中，無數次熟練地找到密室入口。

湖底很黑，她不得不戴上夜明珠照明。

“好久不見，上一次還是七年前吧。”

那人靜靜地躺在棺中，謝媛不自覺摸上臉龐，比起之前，她的眼角是不是又多生了皺紋？

本來是該她陪著他慢慢老去，想不到作為普通人類的愛人卻先於她意外死亡。

冰封中的死人相貌沒有變化，他看起來已經比她更為年輕。

謝媛在棺材邊席地坐下，靠著把頭枕在散發寒涼氣息的冰棺上。

“隻差最後一點……你知道，我會殺了傅銘宇，讓你複活。”

複活之術，必須要用血親的骨肉作為祭品，她一早讓傅銘宇同化成吸血鬼，就是為了讓傅銘宇活到成為祭品的那一天。

說著說著謝媛自己也笑了：“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我第一次在沙漠裡見他，就已經做好了打算。”

“還有那個孩子。等你醒來，不要為我送他下山的事太過生氣。”

這句話之後，謝媛好似很累一般，輕輕合眼。

傅言的出現是一個意外，是在上一次加固的儀式中，感而受孕出生的。

謝媛睜眼，癡癡隔著冰蓋，描摹棺中人沉睡的臉龐。

愛人說過孩子的名字裡要帶上和謝媛有關的字，後來謝媛就選了發音相近的“言”；他還不喜歡自己的傅姓，說謝姓就很好，但這一點謝媛沒有實現。

“他跟你姓，因為他有五分相貌像你，卻不怎麼像我。”

——她看到傅言，想到的就隻有一個人而已。

謝媛回想起分身看到的一切，又搖搖頭。

“結果他大了我才知道，原來像我的地方，是五分性格。”

“我對他生而無養，還做了一件錯事，隻能給他留了訊息，或許無路可走的時候他會來到這裡。”

謝媛最後離開時，隔著棺蓋輕吻一下。

期待和你真正地再見。

……

一天前。

路星晨和傅言一並抵達廢棄鋼廠。這家鋼廠占地很大，廢棄之後沒有完全毀去，而是轉手給招標的一家大企業。

據說這家企業原來計劃將它改造成一個以“廢土世界”為主題的觀光樂園。然而巨型鍋爐、機房和成組的發動機改建起來相當困難，也因為年久失修，在樂園開放最初發生過參觀遊客從鐵架墜落的事故。

最後隻得封鎖了所有需要上梯子近距離參觀的項目，草草粉刷了幾處破破爛爛的房子，給閒置的巨型機器貼上講解說明，再在廢棄的總控室、保衛處、地下室等掛上牌子，用來賺一筆參觀費。

他們一路按著紙條上寥寥的指示前進。每隔幾十米，就可以看到沒有客人的店鋪和門口百無聊賴的店員，人們時而仰視鋼廠空中架起的鐵架橋，時而遠望高達五十米的瞭望台。

這樣的景象在白日已經足夠荒涼，到了夜晚更平添幾分空寂。

“再往左一百五十米，看到了。”

傅言推著輪椅，朝路星晨指著的方向看去——是一家星巴克。

黑夜亮起的光多少能讓人安心。然而他們推門進入，店裡並沒有任何店員，隻有一個保鏢模樣的墨鏡人等待。

墨鏡伸出手，示意兩人跟著他走。

他推開店內深處的一扇門，門後不是一般店裡的庫房，而是一條隧道。

路星晨汗顏，看到異常的景象，大概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隧道老舊，大約是鋼廠原本就有的；但越走，周圍人工新科技的痕跡就越多。傅言作為吸血鬼，還能看到一些特殊痕跡——他們走過的牆上，不時出現利爪刮擦的痕跡。

他矮身湊到路星晨耳邊：“有幾道很深的，這裡氣味也不對。”

路星晨疑惑，氣味？

傅言遲疑搖頭，他說不上是哪裡不對，但直覺有些煩躁和警惕。

他們走到儘頭，是一扇半開的自動門。隔著透明的門，可以看到內裡近乎全白的布置，以及坐在一張桌邊的三人。

K，安娜，還有一個空著一條褲腿、拄著拐杖的中年男人。

“K。”

K沒有應答路星晨的問候，轉過頭去不敢與他對視。

中年男人上下掃了兩個客人一眼，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什麼商品一般。他特意在傅言身上多停留幾秒，讚歎地點頭。

“K，你說的是他吧，確實是個不錯的實驗品。”

路星晨：！？

他下意識往前推行輪椅，將傅言擋在身後，死死盯著K。

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