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種感覺很快就消散了，路星晨盯著對方的眼睛，多少還是意識到女王和從前不同。

她選擇把謀劃告訴他，已經完全是四百年前的黑女不會做的事。

或許時光真的改變了什麼，女王坐在一個小小的凳子上，透過方塊一般的窗望著湖麵粼粼的波光。

心平氣和，寧靜得看不出一點設下圖堤時的野心。

“如果使用盒子，你將不得不為了自己的性命依賴於傅言，永遠留在他身邊。我後來看著你們相處，才想清楚孩子最終隻屬於他自己，沒有任何必要再走一遍我走過的路。”

“走什麼樣的路都好，曲折的，平坦的，和我意識中完全相反的，都可以。”

“……”

路星晨明白這種心理。

一個母親生下孩子，她會深刻地感覺到，這個孩子和世上所有的東西、所有的人都不一樣，這是世界上唯一真正屬於她的東西。

對於孩子，幾乎所有的母親都盼望孩子像她，又不像她；像她的地方一定要是好的，堅強、溫柔、韌性；不像她的地方，最好能彌補她人生中的缺憾。

孩子補全缺憾，就如同她自己補全缺憾一樣。

謝媛道：“我確實是個自私的人，不曾養他，但忍不住控製他的念頭。”

路星晨道：“……人之常情。”

謝媛挑眉，路星晨這話說的好像自己也有一個相似的母親。

事情已經發生無可挽回，路星晨微微垂眸，目光停留在盒子之上：“我隻問一個問題，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彆的辦法？”

她停頓了片刻，移開了和路星晨對視的目光：“實說實說，除了盒子裡的東西，我沒有其他延續你生命的辦法。”

即使對這個答案早有準備，路星晨還是難免失望，一顆心沉下半截。

也就是說，活下來的辦法隻有選擇使用盒子陷入沉睡，但沉睡就會失去回到現實的可能；同時，他的生命將完全維係在傅言身上，按照女王的說法，一旦傅言停止給他喂血，他一樣會死。

如果使用盒子，那他們兩人都會和同人世界深深捆綁，永遠無法離開，溺在漩渦之中無法自拔。

謝媛看他的神情變化，便知道路星晨沒有接受這個辦法的可能。

那她的孩子會怎麼樣？

路星晨則想起自己偶然冒出的荒唐念頭——如果忘了呢？

係統一直觀察著他們的對話，但捉摸不透路星晨的心理。

它還建議，【宿主，不如就留下吧？活著總比死了好。雖然大部分時間你都會沉睡，但還是有見麵的機會。】

然而係統說話的時候，謝媛仿佛注意到些什麼，嚇得它立刻閉嘴。

路星晨則搖搖頭，開口說道：“我還想問您一件事。”

同時，他也做了決定，【接下來的話你不能向傅言透露一個字。】

“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

……

路星晨下樓的時候，外麵天光大亮，他的狀態達到了生病以來前所未有的高峰，傅言甚至還看到他臉上一點紅潤的血色。

傅言上前拉住他的手坐下，“怎麼樣？”

路星晨點頭道：“有辦法的，但是剩下的時間需要留在這裡。”

他的雙目炯炯，像是真的見到了曙光，傅言自然而然地相信了他所說的話，全無懷疑。

“太好了！”

路星晨被傅言一把抱住，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

旋即，他拉開兩人距離，對傅言說：“你上去吧，她在上麵等著，要交代你一些事。”

傅言遲疑片刻，路星晨鼓勵似的朝他點點頭，他便安心不少，爽朗一笑上了二樓。

路星晨怔怔看著他走過的地方，好一會兒才轉身走到廚房裡。

家裡的老人常說，人是鐵飯是鋼，就算沒幾天活頭了還是要吃好喝好。

廚房裡正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原來是鹿明明一驚一乍地準備食材，而K正在堅決反對他的做法。

K指著鹿明明手機保存的菜譜：“你看上麵說的什麼？！兩勺鹽，兩勺就是兩勺，按照這個廚房裡的勺子就是四克，就算這裡沒有滿足精度的測量儀器，你也不能隨隨便便挖了四大勺放到鍋裡！”

“隻是比正常的狀況多了一點而已！看看你自己的速度，讓你切個青瓜片到現在才切了半根！”鹿明明反駁道。

“放那麼多鹽是要齁死誰嗎？！”

“尊重個人口味，你不愛吃自己做去！”

路星晨冷下臉把這兩個活寶都趕了出去，一邊收拾他們弄出的花樣，一邊汗顏。

【這樣程度的吵架會不會扣滿意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