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的秋季總是多雨,黃豆般大小的雨珠劈裡啪啦地往下落,在湖麵上砸出一朵朵水花。
街上的行人幾乎都是步履匆匆,生怕自己被這雨水劈頭蓋臉來一頓洗禮,而在這其中,卻出現了一個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是個身形消瘦的青年,身上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因為淋了雨,衣服濕漉漉地貼著皮肉,白皙清瘦的鎖骨也在半透明的布料下若隱若現。
大概是他的舉動太過格格不入,讓那些行人忍不住側目。也是這時他們才發現,那青年的腦袋像是被人開了瓢,猩紅的血液在雨水的衝刷下仍舊將他白皙的臉龐染成了紅色。
“媽媽,那個大哥哥……”一個小女孩看見青年滿臉的血跡,沒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不過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母親捂住了嘴,因為在那瞬間,青年朝她們這邊看了過來。
黑漆漆的眼瞳宛如死水,瞳眸深處,更是被空洞與麻木填滿,像極了鬼故事裡的厲鬼。
“抱歉,小孩子不懂事。”許是青年的眼神太過冰冷,那位母親被嚇了一跳,急忙帶著小女孩離去。
青年,或者說鬱時青慢吞吞地收回了目光,繼續像個沒有靈魂的傀儡一樣,朝著不遠處的醫院走去。
換做彆人受這麼重的傷,肯定是連滾帶爬地朝醫院跑去,偏偏鬱時青不緊不慢,仿佛根本不在意這個傷口一樣。
下雨天總是天色暗淡,忙碌的護士焦頭爛額,正準備說些什麼,結果一抬頭就看見了鬱時青那張慘白的,被血染紅大半的臉,不由得愣了一下。
隨後,她急忙起身領著人去了急診室。
而這個過程中,鬱時青一句話都沒說,像極了一個木頭人。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周圍的人也沒忍住竊竊私語道:“那人怎麼了?看上去好像腦子不太行。”
“我好像見過他。”另一個人低聲道:“之前那個路口,我看見他闖紅燈,被一輛車給撞了……”
“車主想送他去醫院,結果他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那人輕咳了一聲,用一種肯定的語氣說:“他絕對是個傻子!”
被當成傻子的鬱時青也覺得自己腦子有點問題,他躺在病床上的時候終於是回過了神,掙紮著朝醫生伸出了手。
“怎麼了?”護士湊了過來,“是哪裡不舒服嗎?頭疼?”
“幫我仔細檢查一下我的腦袋。”鬱時青說的認真且嚴肅,“我懷疑,我可能有臆想症!”
……
鬱時青是真的覺得自己得了臆想症。
此刻,他正盤腿坐在病床上,腦袋被一圈圈紗布裹出了阿拉伯造型。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也可能是因為他頭頂就是白熾燈,那張好看的臉呈現出近乎病態的白。
好在鬱時青的五官足夠精致,即使是這樣,依舊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
“醫生,你是不是檢查錯了?”鬱時青的朋友沈奚接到電話以後就急匆匆趕了過來,此刻正和醫生爭論著,“要不再檢查一次?”
醫生扶了扶自己的眼鏡,語氣嚴肅,“這位先生,請不要質疑醫生。”
沈奚抿了抿唇,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張口時又沒說出來。
他看了看眼前近乎禿頂的醫生,又看了看床上一臉癡呆的鬱時青,還是沒忍住指著人道:“可是醫生,他這樣子看上去,不像是腦子沒問題啊!”
“這位先生。”醫生可能是沒被這麼質疑過,有些生氣了,“這位病人的各項數據檢查都是正常的,請你相信醫生。”
說完,他又看了鬱時青一眼,語氣忽然弱了不少,“他應該是被撞了腦子,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睡一覺就好了。”
不等沈奚反駁,醫生就離開了病房,偌大的房間隻剩下鬱時青和沈奚麵麵相覷,兩個人四目相對,誰也沒說話。
過了大概兩三秒,沈奚才開口道:“芋頭,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鬱時青臉黑了黑,語氣冷漠,“我不僅記得你是我兒子,我還知道你以後會和宋煜結婚。”
這話一出口,沈奚就變了臉色,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大聲嚷嚷道:“醫生!醫生你快回來啊!他腦袋真的出問題了!出大問題!”
倒也不能怪沈奚如此失態,畢竟鬱時青說的話確實很驚悚。
宋煜是沈奚的死對頭,兩人平日裡見麵就和點了炸藥一樣,不是吵架就是打架,說他倆會結婚的離譜程度堪比國足奪得世界杯。
但,這確確實實是鬱時青腦子裡出現的東西。
在他今天誤闖紅燈被車撞了以後,腦子裡忽然多出來一個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一個他不認識的人,叫季子禾,而另一個主角,是鬱時青剛結婚不久的老公,陸言川。
至於鬱時青,不僅不是主角,甚至連配角都不是。他隻是一個出場字數加起來不超過五百的炮灰。
在那個故事裡,鬱時青和陸言川雖然是商業聯姻,但陸言川對他很好,也一直在履行自己作為丈夫的職責,明顯是在認真經營這段婚姻。
但鬱時青卻因為不滿被家裡送過來商業聯姻,所以婚後一直作妖,最後硬生生將陸言川的耐心消磨殆儘,然後,他理所應當的被陸言川趕出了家門。
大概是鬱時青作得實在是太過分,給陸言川留下了心理陰影,以至於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陸言川都對婚姻呈現失望的狀態。
也是在這時,他遇到了像小太陽一樣的季子禾,並在這人的治愈下再次燃起了對愛情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