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夕,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麼,但你若是遇到了什麼危機,大可以來找我。”葉棋說得很誠懇,男未婚女未嫁,他有權利追求愛情。
“如果你是為了私情幫我,那便不必了。”楚停將裝滿熱水的茶杯推到葉棋跟前,當著他的麵將水杯推倒。
“我不喜歡欠人人情,這些鋪子和地段都不錯,我再等個一兩天也能脫手。就算不能完全處理掉,我大可以托人出售。”
葉棋看了眼推倒的茶杯和濕透的桌布,唇瓣微抿,“我不喜歡官場,也不想像阿爹一樣入仕。家中長兄可以子承父業,可我不想。”
“阿夕,你不是都知道嗎?我隻想成為這世間的一隻蜉蝣,儘管短暫,那也是一生。我想與你,共賞繁華。”
他雙眸清澈,珍重地看著眼前之人。他穿著最鮮豔的紅色錦袍,他的感情和這色彩一樣熾熱而鮮活。
楚停不再回憶柳夕記憶裡的葉棋,她沉默良久,“葉棋,偏執是害人害己的利器。”
從茶盞邊拿起一個空茶杯,徒手捏碎,碎片落在桌上,相互擊打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杯子已經碎了,就算你用上好的窯土粘起來,表麵的裂痕雖然看不見了,但這漂亮的彩釉下,裂紋依舊存在。”
葉棋聞言心亂了起來,她到底是什麼意思?直覺告訴他,他似乎……並不喜歡眼前這個人。
既不討厭,也不喜歡,隻覺得陌生。
是的,現在的柳夕讓他十分陌生,他難道真的是個渣男?就因為喜歡的人有了孩子,他就不愛了?
楚停哪知道葉棋想的那麼多,她也不可能直接告訴他,我不是原來的柳夕,我不是你愛的柳夕。
柳夕記憶裡的葉棋三十成婚,妻子賢惠、兒子乖巧、家庭美滿。在她被趙修遠追殺時,把她當做了乞討的乞丐,叫兒子給她買了幾個饅頭飽腹。
年少未能宣之於口的愛意早已湮滅在時間的洪流中,成了人類龐大記憶中的一點塵埃,錯過了一時就是一輩子。
葉棋久久不能回過神,恍惚間似乎聽見了一道溫柔的聲音。
“臭棋簍子,棋下的真爛。”
臉上似乎有涼意劃過,他伸手撫上了臉,是淚水。他到底怎麼了,不知悲從何來。隻是看著陌生的柳夕,就想哭。
風吹過巷子上方,屋簷的鈴鐺叮當作響,幾隻雀兒停在窗邊,隨後飛向更廣闊的天空。
一種油然而生的宿命感拉扯著他的身體,讓人無法掙脫也不敢反抗。
“葉棋,我相信你已經得到答案了。”楚停雙眸凝視著他的眸子,像是能洞察葉棋的內心一般。
葉棋終於緩過神,深情的模樣不再,真的將楚停當做了賣家,“這筆買賣,我做了。”
二人談妥後,楚停離開了茶樓。
剛和朝遊回到柳府,便看見了風塵仆仆的劉素,他連衣物都沒換,一見柳夕便趕忙起身。
“小姐。”劉素朝楚停作禮。
楚停回禮,“劉伯不必再稱呼我小姐,您將我當成後輩即可。”
“那怎麼成,禮不可廢?”劉素神色嚴肅。
“請坐。”
“小姐先請。”
“劉伯,我打算離開明渠,柳家的祖宅我沒賣,這是地契,全憑你處理。”
話音剛落,劉素便站起了身,不讚同地說:“老爺待我不薄,如今小姐你身陷囹圄,我怎能袖手旁觀?您若是要走,便帶上我。”
“劉伯你年事已高,在明渠又有自己的產業,我怎能拉著你四處奔波。你跟了阿爹多年,便在明渠一帶……”
楚停話還沒說完,劉素就重重歎了聲氣,“老爺駕鶴西去,柳家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我那些產業也是老爺給您留的後手。我早已力不從心了,還不如跟著小姐你一起離開。”
“真的要和我一起走嗎,哪怕會死?”楚停正視眼前頭發已冒出銀絲的中年男人。
劉素麵上皺紋連成溝壑,他朝楚停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小姐,若是沒有老爺賞識,我早就被這世間生吞活剝了。”
楚停點頭,把趙母的事情與劉素講清楚了,讓他不要擔心,那些流言蜚語已經被她處理乾淨了。
劉素欣慰地笑了,“沒想到小姐竟已成長到這般地步了。”
楚停挑眉,心裡竟然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剛要回話,便聽見了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孫月抱著小明月,孫晴抱著小少軒。
劉素起身,看向了孫月,楚停在他們二人之間視線來回遊移,這是有情況?
楚停咳嗽了兩聲,從孫月懷裡將小明月輕輕地抱了出來,走出門外,“你們兩個好好聊吧。”
孫月一個中年婦女,臉竟然紅了,連忙解釋,“小姐……”
楚停拍了拍她的肩,表示自己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