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各位兄台,小弟是想在天詔開間書肆,現在想找一家店麵租下,錢都不是問題,就是不知哪塊地界適合些?”
“這事你問老李,他熟!”
“新建的國子監在城西,那邊文人眾多,那邊書肆沒有幾家,想必柳賢弟能在那邊大賺一筆。”
“是啊。”
楚停與幾人聊了一會,便差不多了解這邊風土人情,幾個商旅吃了早餐便與她道彆,留下了各自的名帖。
“我與柳西小弟甚為投緣,若是有何困難,儘管來西市王氏胭脂鋪來找我。”富態商人朝楚停作揖拜彆。
楚停笑著點頭,回禮道:“那小弟便先謝過王兄了,來日一定登門拜訪。”
洛潮生懷裡抱著打瞌睡的百裡空,走到了楚停身邊,看著離去幾個商旅,感歎:“東家,你方才裝得可真像一個男子。”
楚停聞言幽幽歎了聲氣,“若不是世間苛責,哪個女子想被人當做男子。”
門外車水馬龍,那幾人很快便淹沒在人潮之中。
“走吧,我們去城西一趟。”楚停拍了拍洛潮生的肩,率先朝外走去。
“東家,等等我!”洛潮生跟上去,藍衣衣擺隨著他的腳步晃動。
“你這小鬼,能不能穩重點!”懷裡的黑貓發出喵嗷的聲音,他不滿地用爪子拍了拍洛潮生的胳膊。
“東家!”洛潮生見楚停愈走愈遠,急忙追上去。
西市臨近皇城,酒樓林立,多是詩人寫詩作畫掛於樓內,不見幾間書肆,楚停逛了逛僅有的兩間書肆,發現這裡的書籍有些單一。
她剛拿起一本書,身邊便傳來一道諷刺的聲音,“陳詞豔曲你也敢拿?”
楚停側臉看到了毫無禮貌可言的男人,他滿臉鄙夷地看著她。
於是疑惑地看向了書封上名字,《折花傍水》
很正常的書名啊,她隨意翻開一頁,紅浪翻滾的字眼跳出了紙張,果然是……豔曲,不過作者筆力不錯,劇情節奏緊湊,簡短的故事寫得一波三折、跌宕起伏,人物刻畫鮮明,讓楚停看得津津有味。
“這書不錯,你應該寫不出來。”楚停看向書生氣的男子,勾唇淺笑,似乎在嘲笑他的狂妄。
書生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他努了努嘴,試圖反駁,“就這種陳詞濫調,也就你這種敗壞文人風骨的家夥會買。”
楚停聞言揚眉,尾音上挑,“哦,看個書就是敗壞文人風骨了?”
“汝等鼠輩,窮極齷齪之能事。”書生覺得自己說得十分有道理,聲音也不自覺地放大。
洛潮生抱著黑貓湊上腦袋要看,被楚停輕輕地一把推開,“小孩子,不能看。”
“東家!潮生不是小孩!”
洛潮生兩腮氣鼓鼓的,像隻受了驚嚇的河豚,楚停拿著書,好笑地巧了他的腦袋,“你沒聽他說嘛,吾等皆是鼠輩,窮極齷齪之能事。”
“看個書就被罵成鼠輩,這到底是一本怎樣的書啊?”洛潮生很好奇,但楚停拿書背在了身後,不給他看。
百裡空兩隻爪子趴在洛潮生的胳膊上,懶洋洋地說道:“那要這麼說,我看網文多年,也是個鼠輩?”
楚停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齷齪之人,看什麼都是齷齪的。本事沒多少,倒喜歡對他人指指點點。”
“掌櫃的,這書我買了。”
楚停朝掌櫃說著,身後的書生臉已經憋紅了,他憤怒道:“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
洛潮生聞言朝他看去,“你在教我們東家做事咯?”
“看這種書的人,能有什麼大出息?”書生不屑道。
楚停不氣反笑,眼神上下打量著他,極儘羞辱道:“請問這位兄台可是有什麼出息,是出過書還是登科及第?還是有什麼詩詞文章讓人耳熟能詳,四處傳頌。”
書生捏了捏拳,被她羞辱得臉色鐵青了,“你簡直是不可理喻,我說的是看書的人,你卻將問題矛頭轉移到我的身上!”
“所以呢,你有何成就?你不看這書,難道就高人一等嗎?”她不一定要論個是非曲直,但這書生就僅憑一本書就給人蓋棺定論,令她心情十分不爽。
百裡空肉乎乎的白毛爪子撓了撓頭,有種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感覺,“大佬,你這時候應該回他,啊對對對,杠我就是我贏!”
於是,黑貓百裡空感覺有一雙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喵喵叫著掙紮了兩下,氣憤地用後腳踢了踢洛潮生的胳膊。
“我……我……”書生囂張氣焰漸漸弱下,語無倫次,無法反駁。
書架旁發出了一聲嗤笑,幾人聞聲看去,頭發亂糟糟的中年男人不修邊幅,翹著腿地躺在一張竹席上,一手撐著臉,一手拿著那本被書生稱為陳詞豔曲的《折花傍水》
他抬頭看了眼幾人,嗬嗬笑了幾聲,又繼續看書,“沒想到啊,還有人會因為這本書爭執起來。”
語氣極儘嘲諷,一時間不知道他是幫哪一方。
旁邊也有人笑了,“彆人看什麼書是他的自由,你管這麼多做什麼,未免有些太不合時宜了。”
“那你管這麼多做什麼?”書生瞪了瞪那人,氣衝衝地離開了,原本應該是他不占理,這時候卻讓人覺得是楚停欺負了人。
“是啊,這書我也看過,寫得十分生動有趣,我還想讓這位作者多出些書,怎奈那作者似乎被你們這些人辱罵到封筆了,真是可惜啊……”
躺在竹席上的中年男子譏笑了兩聲,“或許是他懶吧,這一本書的稿酬就夠他吃喝一輩子不愁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