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那木都魯氏和容嬤嬤又進來回話。那木都魯氏道:“稟皇太後,奴才奉旨,將承乾宮宮女太監人等逐一審問。審得昨日晚間灑掃太監王五安曾從皇後前窗下經過。”
雍正問道:“又是如何審得的?”
那木都魯氏道:“回皇太後,陳設太監馬玉才昨晚曾往王五安處尋他不見,彆人那裡也都不曾見王五安去過,奴才便起了疑心,仔細審問,找出了破綻,王五安這才招認他昨日曾經從皇後前窗下經過,但不承認說些了什麼。”
聽了那木都魯氏的話,雍正便知道那窗下說話的人便是王五安了。宮裡的太監、宮女們是不會從後妃的窗下、門前路過的,因為偷窺、驚了主子、擾了主子、擋了主子的路、擋了主子的視線,都是罪名。當下雍正便叫“把王五安帶來”,容嬤嬤迎了一聲,出去不多時,便帶進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太監。
那王五安進了門,跪倒磕頭道:“奴才恭請皇太後聖安!”
雍正也不提昨晚之事,隻問王五安“家在何處”、“父母安否”、“兄弟幾人”、“姐妹適誰家”、“母族何姓”之類的家常話。
地上的王五安早已渾身戰栗,雍正那冷得讓人心顫的聲音,怎麼也不像是幾句閒話。王五安渾身直冒冷汗,拜伏於地。那冷得可怕的聲音繼續響徹承乾宮正殿:“當初在潛邸,有個奴才收了阿其那一黨的銀子,傳遞消息。東窗事發之後,那奴才還以為雍王府不會去跟阿其那對質,他隻要不認就可以蒙混過關了。也不想想,主子對背主的奴才動家法,誰能問為什麼,誰又敢問為什麼。那時元宵剛過,一家老少十幾口,水缸裡放了一宿……”
不待雍正再說下去,王五安拚命叩頭道:“奴才該死!奴才打小家裡窮,沒見過銀子。延禧宮給了幾百兩銀子,奴才就昏了頭了。昨日之事,是奴才奉了延禧宮的旨意做的。那邊的林順義來傳的話,讓奴才把消息告訴皇後。奴才不過是個掃地的,哪裡到得了皇後跟前,等了十幾日,才等了這麼一個空子。是皇後跟前的秋菊告訴奴才的,那晚上那公夫人婆媳不在。秋菊也是延禧宮買通的人,幾次想提起這個話頭,都被那家婆媳岔過去了。秋菊怕那家婆媳起疑心,不敢再提了,這才叫奴才去說的。奴才說的,句句屬實。奴才知道罪孽深重,不敢求皇太後、皇後饒了奴才一條狗命,隻求能保住爹娘。奴才八歲淨身進宮,十幾年沒見到父母親人,奴才在宮裡做什麼,他們不知道,奴才貪的銀子,他們一兩都沒花著。千錯萬錯都是奴才一人的錯,實在不與他們相乾!”一邊說著,一邊“咚咚咚”叩頭有聲。
雍正便叫了宮女秋菊進殿。秋菊進了門,見王五安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便有些慌亂。雍正見她神色有異,便知道王五安所說是實,當下冷冷地說道:“剛在我說了什麼,你再跟這個秋菊說一遍!”
王五安停止了磕頭,轉頭麵向秋菊。秋菊見王五安額頭上血肉模糊,忍不住一聲驚叫。王五安說道:“皇太後剛才問了……,又說‘當初在潛邸,有個奴才收了阿其那一黨的銀子……’”
不待王五安說完,秋菊叩頭道:“奴才有罪!奴才不合貪財,收了延禧宮的銀子。傳遞消息的事情,都是庫上的陶昌富與奴才一起做的。”
於是又傳了陶昌富,王五安和秋菊把那“當初在潛邸,有個奴才收了阿其那一黨的銀子”的話又說了一遍。陶昌富叩頭道:“奴才死有餘辜!奴才收了延禧宮的錢,出賣主子,奴才罪該萬死!每次傳遞消息,奴才都是跟那邊的林順義接的頭。奴才還看見過那個林順義和景陽宮的門上人郭信有勾搭……”
王五安三個被帶下去之後,雍正遣散眾人,方與那木都魯氏說道:“這三個既然是皇後的奴才,就由皇後處置。不論皇後如何處置這三個,我都準了,但其家人不必株連。另外皇帝問起時,切記不可提及延禧宮。你可明白?”
那木都魯氏行禮道:“奴才明白。皇太後旨意,奴才一定仔細與皇後分說。”
看著那木都魯氏的性子頗與皇後不同,雍正長出了一口氣。這時永璂從裡間出來說道:“皇額娘醒了。”
雍正道:“告訴皇後,好生保養,不必出來行禮,我們這就回去了。”說罷,拉了永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