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晚上吃什麼?”
“土豆,還是……算了就土豆吧。”
洛星在灶台旁邊忙活一陣,最後拿了兩個土豆放在桌子上,“吃。”
阿尼多斯盯著麵前兩個黑不溜秋的東西,陷入沉思。
龍不愛吃素。
麵前的這兩個黑色根莖類植物,看起來像幫他洞穴打掃衛生的仆人,最愛的食物:煤炭。
嫌棄地伸出兩個手指撚住,焦炭順著他的動作從已經快要爛掉的土豆上掉下來,摻雜著沒有洗乾淨的泥土。
他火速把自己的手收回去。
洛星給自己也拿了兩個土豆,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下。
“今天做得還可以啊。”
他表情鎮定地把焦掉的部分全部扒掉。
“賣相也很好。”
說著剝開皮咬下一塊,沒有任何味道的乾巴土豆讓人麵目猙獰。
“味道真不錯啊。”
拚儘全力把一個吃光之後,默默地把另外一個收起來:“一個銀幣有吃有住,你真是賺到了。”
洛星的家隻有唯一的一個臥室,和唯一一張床。
他從外麵搬了一塊大木板,又用被子簡單鋪了一下,轉身朝黑罩袍指了指,“這是你的床。”
“我就睡在那裡。”
“晚上要喝水的話,自己去水井打就可以。”
他說著利索地脫了外衣外褲,鑽回到被窩裡。
“晚安……你叫什麼名字?算了問你也不會回答,晚安。”
很快,床上的呼吸就變得綿長。
阿尼多斯站在床邊上,一直到洛星完全睡著才有挪動了一下。
他慢慢靠了過去,靜靜地凝視著洛星的睡顏。
五官依稀還能看出些小包子時候的影子,隻是個子高了很多。
伴隨著均勻的呼吸,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眼角邊一顆小痣就像懸掛的淚滴。
很可愛,很……美味。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那一枚亮閃閃的銀幣。
這是洛星給他的銀幣。
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木板上,然後一屁股坐下。
幾乎什麼也感覺不到。
不夠。
根本不夠。
遠遠不夠他鋪床。
龍需要在堆滿寶石的床上睡覺,而不是一塊冷冰冰的木板,讓他渾身不爽。
他扭頭看向窗外,溫柔的月亮懸掛在半空中,皎潔的月光照亮門口的湖麵。
湖水波光粼粼,在微風吹拂下緩慢流動,晶瑩詭秘。
就像……秘銀。
房門被輕輕推開,男人沐浴在月光下,緩緩摘掉寬大的罩帽。
額前的黑色碎發被風吹起,他揚起臉,蒼白的皮膚上一雙黑色瞳孔格外搶眼,像是帶著某種神秘的詛咒。
一秒之間。
黑瞳驟變成金色豎瞳,巨大的幽暗生物蹲在湖邊,深藍色的皮膚上是一片片堅不可摧的鱗片,把周圍的月光全部吸收。
世界都變暗。
阿尼多斯抖了抖身體,張開巨大的翅膀朝那片森林飛去。
一直到天空微亮,他才重新回來。
滿意地把搶劫來的秘銀全部鋪在那塊簡陋的木板上,直到一點縫隙都沒有,整個房間都閃耀無比。
他打了個哈欠,舒適地躺上去。
——
“變天了,變天了……”
“這個世界真的要完蛋啦!”
“龍,我看見了龍!”
一個男人蹲在牆角邊抖得像糠篩,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頭發又長又亂頂在頭頂上全部打結在一起。
“你再胡說我就用掃帚打你!”
胖胖的男人嫌惡地用掃帚把他趕走,眉頭擰在一起看起來更加愚蠢。
“龍怎麼會到我們這個鎮子裡來?”
“那麼邪惡的生物,真來了還能讓你活著在這裡胡言亂語。”
那個男人像是聽不見般不斷地喃喃自語,最後下場是被道路糾察隊強行拖走。
“上帝就應該讓你們這些臭蟲趕緊死光。”
胖男人扭頭看到洛星,臉上瞬間變成諂媚的笑容。
“誒,你怎麼來了?”
“最近來了不少好東西,要不要挑一下。”
洛星撇撇嘴,徑直走了進去。
“最近來了一批外來勇者,給我這裡帶了點兒好東西。”胖男人走到櫃台裡,“這把匕首你看怎麼樣?”
他艱難地彎下腰,過了好久才氣喘籲籲地直起身子。
“看,很鋒利。”
一把匕首放在桌上,散發著幽幽的寒光。
“你那把已經用了好些年頭了吧?是時候換把新的。”
“這把很實惠。”
他笨拙地擺弄兩下,“而且上麵還有兩個可以附魔的卡槽——”
“今天不是我。”
洛星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
要是他不開口,這家夥保準還能再說八百句。
“那是?”
“給他挑一把武器。”
他說著不忘補充一句,“不用多貴的,一個銀幣就夠的那種。”
胖男人的臉瞬間耷拉下來。
“一個銀幣?”
“那能買到什麼好東西!”
“能用就行。”
洛星說著斜睨向身後,黑罩袍沒什麼反應。
今早他照常想要去森林裡找哥布林做點要命的“小買賣”,沒想到剛到附近就發現了不對勁。
一大片矮人站在灌木從裡開會,每個人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這些矮人們大部分一輩子都不會到地麵來幾次,更彆提這樣大規模集體活動。
唯一的解釋是——
洞沒了。
被偷家了。
近期內都不可能再去割哥布林耳朵,而接了那個該死的屠龍任務以後,他又沒辦法再接新的任務。
唯一的出路,就是帶著身後的黑罩袍。
踏上真正的屠龍之路。
“能用的?”胖男人扯了扯翹在兩邊的胡子,突然靈光一現,斜睨正在站樁的黑罩袍。
“你用什麼武器?”
“……”
回答他的當然是沉默。
“你看著給就行。”
“我這個朋友,他不太會說話。”
“這樣啊……”
胖男人又打量一眼黑罩袍,就往裡麵的房間走去。
“稍等一下。”
“我好像想到一件適合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