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猶帶著體溫的衣服輕輕落在肩上,他也隨之落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在久違的溫暖中,他近乎是貪戀地倚過去,渾身似乎都放鬆下來,緊繃的精神立刻散作一團模糊睡意。
溫暖、馨香。
讓人放鬆。
他想看清那人的臉,可眼前是一片昏黑,本能地想要掙紮,但很快,一隻溫熱的手遮住他雙眼。
像是被徹底拽入深淵,沈念眼睫顫抖不停,幾秒後,終於還是放縱自己陷入沉沉睡眠。
在最後失去意識前,他掙紮著、呢喃著。
“……謝謝您。”
聲音輕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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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一片寂靜,司機戰戰兢兢地踩下油門,不確定是否該朝著之前定的方向去。
而晏止行並沒有開口。
他隻是若有所思地凝視著懷中人蒼白的臉,許是因為感受到車內熱意,那臉頰慢慢浮上一層薄薄的紅,卻更顯脆弱和無辜。
懷中人年齡不大,卻一副很不安的樣子,哪怕在睡夢中,眉尖也總是微微蹙著,指尖也始終小心翼翼捏著晏止行薄薄一小片衣角,像是又怕被拋棄,又怕惹了旁人厭煩。
看上去怪可憐的。
晏止行伸手,指腹虛虛擦過那還在驚顫的眼睫,明明沒觸上,肌膚卻好像已經有了那柔軟、濕潤的感覺。
會是誰派來的?
那所謂的父親,還是最近癡心妄想將他視作競爭對手的那幾家?
晏止行漫不經心地想著。
“掉頭,去西城。”
司機一直屏息凝神注意著老板的話,立刻依言去做,同時暗暗心驚——那可是老板最核心的產業和最常用的住所……
雖然他也心疼過這孩子,但是,真要將這人帶進那麼重要的地方嗎?
一路無話,很快,司機便將車停下,正轉過來開門,想接過那少年,替老板背上去,卻見老板徑自繞過他。
竟是自己將人抱上去了。
他正吃驚,卻見晏止行背後仿佛長了雙眼睛似的,道:“管好你的嘴。還有,將祝慶雲叫過來。”
聲音很淡,可蘊在其中的警告意味不容小覷。
司機不敢怠慢,連忙轉身去接人了。
晏止行步子很穩,直接進了主臥,又將懷中人輕輕放在床上。
腕骨纖細,腳踝卻凍得青紫,哪怕被晏止行抱在懷裡一路也沒緩過來。動作間睡衣往下滑,露出精致的鎖骨。
晏止行沒有再看,隻是替人將鞋襪脫了,塞進被子裡,又注意到臉頰不正常的紅暈,伸手探了一下。
溫度偏高。
他出去想找點藥,但奈何自己身子強健,很少受到病痛困擾,彆說感冒藥,就是連體溫計都沒有備著。
隻能等祝慶雲來了。
祝醫生來得很快,大半夜被司機匆忙拉起,還以為是晏止行終於栽了一次,被他爹或者彆的什麼人給暗算了,結果一進門便見這人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等著,奇了怪了。
他與晏止行高中同學,自然比常人更熟悉一些,並不畏懼地玩笑道:“我還當你是怎麼了,現在看來,怕不是晏總看不得我清閒,大半夜來找我麻煩了。”
晏止行不接腔,隻說:“人在主臥,你去看看。”
祝醫生驚訝地一挑眉,扶了下鏡框,調侃道:“你也學起人家金屋藏嬌了?”
晏止行微微抬眼,冷漠地睥他,祝醫生便立刻作拉上嘴狀,乖乖進去了。
畢竟最近公司裡事情多,誰都知道晏止行忙。
逗一逗還行,祝醫生可不敢真惹怒這位金主。
果不其然,剛進了主臥,祝醫生便聽到身後傳來男人與人通電話時沉沉的聲音,語氣絕對說不上好,大概是正在和助理交流。
他關上臥室門,走到床邊,第一反應先是被晃了下眼,嘀咕著晏止行這廝彆的不行,起碼審美還不錯,隨後才輕嘶一聲,對眼前人產生了點憐惜。
跟誰不好,偏偏跟了這位不懂憐香惜玉的,瞧瞧,看這凍的。
不是,誰家金主舍得把自家金絲雀扔在雪地裡凍啊。
祝醫生心裡直犯嘀咕,覺得這晏止行那方麵癖好怪奇怪的。
不過好在看上去不算嚴重。
祝醫生先是給量了體溫,又打了點溫水擰毛巾,正要替金絲雀擦臉時,身後門忽然被推開,旋即是沉穩的腳步聲。
“給我。”
祝醫生頗覺無語,心中腹誹著,不想讓我碰,那您倒是彆把人弄成這樣啊。
心裡這麼想,表麵上他還是恭恭敬敬把毛巾給了老板,隨後指導兩句,找來水和藥,正想喂,又被人中途截了胡。
祝醫生站在原地,一時不知自己過來到底是要乾什麼,便見自家老板瞥他一眼,問:“你很閒?”
祝醫生立刻把頭搖成了個撥浪鼓。
“沒你的事了。”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