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對麵的晏止行也微微頷首,表現出讚許的態度。
於是劉姨的笑便更真誠了。
沈念:“……?”
哪來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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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劉姨又將碗筷都收走,餐桌一時空下來。
見晏止行起身朝他走過來,沈念瞬間繃緊心神。
——要來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暗暗提起警惕,想著要怎樣應對對方的盤問或者責難,再或者如果被突然丟出去,該怎麼應對——
“你的東西,劉姨放在儲物間了。”晏止行言簡意賅,“有需要的話,自己去拿。”
……什麼東西?
過了兩秒,沈念才反應過來,對方指的是他的電腦、衣物之類的。
他抿了下唇。
那些行禮,在進入李家的第一時間,便被李父嫌棄地扔到了角落。
……晏止行,居然注意到了。
甚至還給他帶回來了。
這感覺讓他更難受了。
他仰頭,不閃不避地與晏止行對上目光,便看到了一雙幽深而沉靜的眼。
似乎永遠是這樣。
永遠是這樣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
讓沈念琢磨不透。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對視兩秒後,沈念突兀地偏過頭去,聲音也有些冷硬起來,“知道了。”
晏止行停在他身邊,垂眼凝望他片刻,並不對他突然的態度變化表現出疑惑,隻問:“需要幫忙嗎?”
……又是這種感覺。
沈念閉了下眼,忽地站起來,推開椅子就要往二樓走。
他知道儲物間的位置。
還是最開始那天,晏止行親自帶著他,讓他認了每個房間。
目光略過二樓儘頭,聽著身後跟來的腳步聲,沈念沒回頭,徑自進了儲物間,隻是要關門時,門外傳來另一股推力。
力道控製在一個既不會弄傷他,又讓他完全無可奈何的程度。
沈念推了兩下,又覺得這樣實在是太幼稚了,便心煩意亂地放下手,轉身走進去。
晏止行拉開門,解釋說:“灰塵多,通風。”
哪裡有灰塵?
環視一周,這儲物間簡直要比他在李家的房間還乾淨。
其中,他帶來的那個背包就端端正正放置在桌子中心,還保持著昨天的姿態,拉鏈也鎖著,不像有人動過的樣子。
但沈念並不信。
他走過去,拉開拉鏈的功夫,便感覺身後人緩步走來,皮鞋落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壓迫著神經。
沈念垂著眼,手上動作快了點,可不知為何,大概是那目光的存在感太過強烈,往日裡再簡單不過的操作都難起來。
明明書包裡並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沈念強迫自己穩住心神,拉開拉鏈,然後拆開打結了的耳機線……
但越是急躁,手上動作便越笨拙,而身後那人的目光還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是個什麼表情。
沈念簡直要惱羞成怒了,他終於忍不住了,啪地一聲將書包合上,轉身凶巴巴地問:“你到底要乾什麼?”
晏止行垂眼看他,目光一點點摹過去。
像是氣狠了,瞳孔圓溜溜的,眼睫也翹著,眼尾都泛起點紅,是很少見的樣子,卻更鮮活、更可愛了。
指尖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一下,可在沈念滿是怒氣的視線下,他還是遺憾地製止了自己的想法,轉而指了指沈念背後的書包。
沈念不解,也不太想解,依舊仰頭瞪著晏止行,直到對方含著點無奈笑歎了一聲,伸手握住他手腕。
隻消兩根手指,便能箍住那纖瘦腕骨。
晏止行收回目光,握著他的手,帶他打開書包,又仔細地解開耳機線,取出所有配件。
然後,沈念便看到了一點豔色。
晏止行放開了他,而沈念仿若無覺,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一樣,動作加快,抽出所有東西,再將書包撐開一些,隨後,那抹豔色徹底撞入他眼簾——
那是,一朵玫瑰。
指尖猝然停住。
他愣愣站在那裡,目光不可置信地一遍遍描摹過去,從直挺的枝乾,到層疊的花瓣,最後落在花心那顆晶瑩的露珠上。
他從露珠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茫然的、無措的。
而罪魁禍首還在問他:“喜歡嗎?”
哧——
沈念好像聽到了氣球漏掉的聲音,整個人也跟著一起卸了氣。
他轉身,仰頭望著晏止行,近乎自暴自棄地問:“你就沒什麼彆的要問的?”
比如“沈昌赫”,比如文生,比如李家和他的關係,再比如……那天晚上的相遇,是否起於百般算計。
可晏止行隻是望著他,伸手,用指腹輕輕擦過他眼尾。
語氣篤定:“你是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