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問,幾乎成了壓倒薑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薑姝眼中升騰起一股濃重的恨意,她猛地攥住李晚楓白皙瑩白的小臂,聲音發緊,句句逼迫,“李晚楓,我平日待你不薄,但凡得了好吃的、好用的,自己舍不得吃用,先送去你屋裡,你竟這般害我?”
那些吃食原不是薑姝喜歡的,即便送去,也是直接給了李晚楓院裡的丫鬟,用來籠絡她們,刁難李晚楓。
李晚楓卻未正麵還擊,反而借著掙紮的力順勢跌坐在地上,掩麵嗚咽著哭了起來,“姐姐切莫怪罪,實在是小王子身體要緊,若是瞞著不說出實情,恐誤判了傷情。”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招果然有效,薑姝被氣到臉色劇變,下唇緊咬,抖顫半天才罵出一句。
“住口,我沒有你這樣心腸歹毒,工於心計的妹妹!”
她越這樣,李晚楓越顯露出委屈,將薑姝說話的那副做派有模有樣學起來。
“姐姐的錯就是妹妹的錯,王妃要打要罰,我願意同姐姐分擔,求姐姐彆生氣了……”
“賤婢!”
薑姝氣極,揚起手掌作勢要打,一旁的女使見狀,一左一右拉住了了薑姝,另一名女使則扶眼淚汪汪的李晚楓起身。
李晚楓顫顫巍巍起來,還不忘火上澆油, “姐姐,你打我吧,若能讓你消氣,打死我也不會有半句怨言。”
受製於人,薑姝不能動手,隻能憤恨的罵,“李晚楓,你真叫人惡心!”
李晚楓心裡大大的翻了個白眼:你才知道這樣說話很惡心啊?你平時不是就喜歡這樣惡心人嗎?現在舒服了?
心裡爽翻了,可瞧見王妃臉色不虞,李晚楓麵上還是紅著眼眶,緊咬嘴唇,一副委屈極了卻不敢聲張的可憐模樣。
……
“李小姐今日定是受了不小驚嚇,早些回去休息吧。”
得了王妃的授意,女使一邊安撫一邊攙著李晚楓慢慢出門。
隔著門縫,李晚楓悄悄送去一瞥,但見王妃眼裡儘是冷漠與嘲諷,已是極厭惡薑姝在她麵前做班門弄斧。
再往前走幾步,就聽見王妃淡漠的聲音。
“出來參加壽宴罷了,誰想到能遇到這檔事......薑小姐,我們也不欺負你,既踩傷了王兒的胳膊,便將你的胳膊也給踩折了,就算兩清罷。”
隨後便是薑姝悲慘的哭聲,緊接著,哭聲戛然而止,像是被堵住了嗓門,隻剩幾句含糊不清的嗚嗚聲。
聽得李晚楓心裡發毛,垂著頭隻想快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姐姐,我沒事,不必遠送了。”
“你當真無事?”女使有些擔心。
李晚楓站直了身子,款款走兩步,“我真的沒事,謝謝姐姐掛心,你快回去當差吧,彆王妃叫你時,你不在跟前。”
“那......好吧。”
打發了女使,李晚楓急匆匆往前走。
隻顧著走路,一個不當心,就撞到了人。
對方發束金笄,輕裘錦衣,年紀偏輕一些,身量頎長,卻出乎預料的瘦弱,被李晚楓突然一撞,踉蹌向後退去幾步。
李晚楓刹不住腳,隨後撲進對方懷裡,雙雙跌倒在地上。
抬眸,正對上少年的眼睛,他的皮膚偏病態的白,襯著一雙澄澈的眸子黑亮剔透,像黑曜石在古樹投下的陰涼下熠熠生輝。
李晚楓看呆了一瞬。
彼時正值立秋,腳下的青石板上浮光掠影,暗紅色的院牆將漏下的日光分割出明暗。
晚風送來的蟲鳴聲都不及李晚楓的心跳的聒噪。
倒不是因為少年生的俊明蘊籍惹的李晚楓春心萌動,實在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在現代社會連初中都沒畢業,更彆說談戀愛。
可少年偏就是李晚楓的便宜未婚夫趙慎泊
“對......對不起,你有沒有事?”李晚楓慌亂的起身,見少年被她壓的連連咳嗽,下意識的伸手去扶。
手掌接觸的一瞬,一股灼熱觸感席卷而來,燙的李晚楓指尖發麻。
李晚楓觸電般縮回手,放在嘴邊吹風降溫。
“你生病啦?發燒還是彆的?”這樣問,是因為他的小臂燒的不正常,除了燙人還能摸到密密麻麻覆蓋整個手臂的奇怪疙瘩,像是某種皮膚病。
少年向下拉扯衣袖,連指尖也蜷縮進袖口,冷冽的眉眼卻平靜如水,像是習慣了。
做完這一切,少年自顧自起身,一麵拍打身上沾染的煙塵,一麵沉聲答,“我沒事,李小姐不必擔心。”
明明是十幾歲的少年,說話時卻有種滄桑了數百年的荒疏感。
一瞬間,讓李晚楓有種認錯人的感覺。
原文裡趙慎泊是個病秧子,被家裡寵壞了,十成十的紈絝,從不正眼瞧人,還時不時的拖著千瘡百孔的病體逛青樓,喝花酒。
甚至婚前和薑姝搞在一起,逼迫李家退了婚,另嫁薑姝過去。
可眼前這人,分明知書守禮君子之風,哪有半點強取豪奪敗家子的模樣。
“趙慎泊?”李晚楓試探性叫了一聲。
視線交錯,趙慎泊並不避諱,“李小姐喚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