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奇怪自己的動作，躲什麼？她自己的家有什麼好躲的。

想是這麼想，夏晴盯著牆上的鐘表，分針轉了兩圈，她才重新冒出頭。

那人已經不在了，連個影子都沒有。

黑色，抽煙，頂著帽子。

除了那人，夏晴沒再見過第二人是這樣。

謝觀海為什麼會在這？來看她嗎？兩人已經一個月沒有見過麵。

說是債主，但他從來也沒催過，連條短信都不舍得發。

夏晴拿起手機，找到朋友——八百塊。聊天界麵的最後一條還是她說的那句，她會儘快還錢。

夏晴突然想到，那人是不是來催她還錢的，夏晴編輯好短信，發送鍵遲遲嗯不下去。

不好意思，一個月過去了，她還是沒有籌到現金，她決定裝死。

周末兩天總是過得很快。

周一早上，舅舅把午飯遞給她，在門口擺上暫不營業的牌子，送她出門。

“舅舅，”夏晴接過午飯有些不好意思，“你每天送我，都沒時間賣早飯了，要不今天我自己去吧。”

“沒關係，已經賣了一會兒了，平時到這個點也要收攤。”舅舅和她並排走。

“學校怎麼樣啊，有沒有交到朋友？可以請他們來家裡玩，舅舅給你們做好吃的。”

夏晴看著不遠處的學校大門，心裡歎氣。她猶豫了幾秒鐘，扯出一個笑容，“學校很好，老師很好，同學也很好。”

舅舅欣慰的笑了，皺紋在眼角堆積，他搓搓手，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我還怕你適應不了這裡，鎮上就這麼一所學校，舅舅沒能力，沒辦法把你送出去。”

“沒關係，”夏晴說，“我會考出去的。”

夏晴沒進教室前，就感到教室裡有些異樣。

她每次從樓梯上來，隔很遠就能聽到班裡的說話聲，尤其是莊佑的大嗓門，一層樓都能聽到，到處借作業抄。

但這次，教室裡很安靜，她一路走過來，越臨近，教室的聲音越低，不止是他們班，隔壁班後門那裡也很安靜。

夏晴不明所以的推開前門，教室裡的人依舊在瘋狂補作業，隻是隻動手，不動嘴，就連莊佑隔很遠朝課代表要作業抄，也隻是手腳比劃，長大嘴型，沒有出聲。

她進班時，會先把作業拿出來交了，再回到自己座位上。

“薑琦，我的作業。”夏晴把練習冊放她桌子上，她一出聲，不止薑琦抬起頭，周圍一圈的人都停下筆看她。

夏晴感到茫然，在眾人臉上掃視一圈，直到看到自己的座位旁，才明白過來。

那裡趴著一個人，頭埋在臂彎裡，臉衝著牆，隻漏出後腦勺來。

黑衣，寸頭，讓同學不敢說話的罪魁禍首。

夏晴再次見到謝觀海，其實有些開心。這個班級裡，有人可以跟她說話了。

她交完作業，在一眾看熱鬨的眼神中，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謝觀海沒穿校服，還是一身黑。黑色T桖的衣擺處，洗的有些發灰。

嘴角有一道口子，已經在慢慢愈合，太陽穴和眼尾有一片青，麵積大到看著觸目驚心。

夏晴本想看他一眼就轉過去，但莫名的就被吸引住，挪不開視線，看到他皺起的眉頭，夏晴疑惑，怎麼有人睡覺也能這麼凶。

她的眼神從他的額頭到嘴唇，細細描摹，最後停留在嘴角的傷口處。

又打架了麼？不是挺能打的，怎麼還受這麼重的傷。

夏晴細細端詳著這張臉，眼神又從嘴角往上移回去。

突然和人的視線對上。

謝觀海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直勾勾的盯著她。那雙眼睛無波無瀾，帶著剛睡醒的疲憊，但目光深邃，漆黑的眼眸像能吞噬一切。

夏晴呼吸一窒，氧氣像被人抽走，呼吸聲錯亂。

謝觀海從下往上凝視她，率先挪開視線。他直起身，兩手呼嚕了下頭發，低頭掏出手機，開始打字。

教室裡漸漸響起一點說話聲。

夏晴見人沒有搭理自己，摸不清他的意思，轉過身，把早讀書拿出來鋪平，小聲背單詞。

旁邊人的存在感太強，夏晴一個單詞也記不住，她微微側過頭，手掌貼著書桌邊緣晃。

“早。”

班級隨著她這一聲早，又霎時安靜下來。

夏晴感到後悔，她沒覺得自己用了多大的聲音，本來隻是想試探一下，謝觀海要是不打算搭理她，就算了，但現在，幾十雙耳朵在聽這邊的動靜，謝觀海如果再不搭理，她不就尷尬了麼。

夏晴被架在這。

從她的角度，隻能看到謝觀海利落的下頜線和高挺的鼻梁，夏晴把手悄悄放下，轉過身默默消化這個尷尬的氣氛。

“早。”

寡淡低沉的嗓音從旁邊響起，夏晴不可置信的轉過頭，謝觀海正把手機扔桌麵上，懶散的往後靠，腳踩在橫梁上，對上她的眼睛，又重複一遍：“早。”

夏晴說不上來現在的心情是什麼樣的，隻是突然有預感，她以後的生活，好像不會太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