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完全沒有自己拋下一記重量炸彈的自覺,輕描淡寫地補充了一句:
“所以去吃冰淇淋吧,後續自然有的你忙,不差這一天了。”
安室透下意識地覺得那是麥芽威士忌為自己的胡來隨意編的理由,但是這種理由未免也太過胡來了,他腦子裡的齒輪短暫地卡住了一瞬,很快又艱難地恢複運轉。
“麥芽,這是什麼意思?”他忍不住問。
“沒聽清嗎?”雨宮清硯稍微判斷了一下時間,覺得冰淇淋不等人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那讓琴酒給你複述,我要走了。”
琴酒仍舊站在原地,不過雨宮清硯自認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所以他乾脆利落地拉著蘇格蘭繞過擋路的家夥,重新踏上尋找冰淇淋之旅。
安室透看著兩個逐漸遠去的身影,沒再說什麼挽救的話抑或是追問,轉而對在場僅剩的那位搭檔說:“還攔嗎?還是就我們兩個去做任務?”
他不想把事情往麥芽為了脫身所以隨口胡謅了一個理由上想,但是目前來看事情的確就是這樣,而這種做法倒是也很符合麥芽在組織中的形象。
他歎了口氣:“真是拿他沒辦法,不過我們兩個應該也足夠……”
“散了吧。”琴酒打斷道。
“……嗯?”
安室透幾乎沒反應過那句話的含義,他看著一邊點燃指尖夾著的煙一邊遠去的銀色背影,說道:“等等,任務不做了嗎?”
琴酒的腳步稍停,“他剛剛說那邊毀約了,你沒聽到嗎?”
有著一頭銀色長發的殺手淡定地吐出一口煙霧,繼續說道:“還是說,你以為那家夥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
麥芽與蘇格蘭的身影早就已經消失不見,琴酒的腳步則是更快,雙方都已經消失在視線裡。
安室透仍舊站在原地。
他想,當然了。
他當然就是這樣想的。
安室透慢半拍地開始思考起另一個問題:琴酒為什麼沒有像他那樣下意識地懷疑麥芽?
*
諸伏景光被迫跟著麥芽威士忌來到了甜品店。
麥芽最終還是選了香草冰淇淋,他也依照承諾付了錢。
這個時間段店內的客人並不多,麥芽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諸伏景光還在遲疑,但是身體倒是已經做出了判斷,跟著坐了過去。
“就這樣離開的話,真的沒關係嗎?”諸伏景光試探性地問。
麥芽威士忌顯然心情不錯,語氣輕快道:“任務取消了啊。”
諸伏景光有些想問不會是你自己決定取消這個任務的吧,不過最終還是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但是既然已經坐在了這裡,不打探些什麼消息總覺得有所欠缺,他思索了一會兒,心裡逐漸有了主意。
雨宮清硯正吃著剛到手的冰淇淋,對麵坐著的人忽然站起身。
他沒抬頭,倒不是懶得抬頭,隻是覺得沒必要——反正蘇格蘭已經付過錢了,是走是留也沒什麼所謂。
但是幾分鐘後,一個身影重新站在了他麵前。
雨宮清硯看著被遞到麵前的冰淇淋,眨了眨眼。
“海鹽味的。”那個人說。
雨宮清硯仍舊沒說話,他反倒是有點好奇蘇格蘭會說出什麼話來,或許是過於無聊,他甚至是有些期待蘇格蘭接下來的話。
“這支也請你吃的話,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雨宮清硯笑了。
他終於抬起頭,目光越過那支冰淇淋,看向藏在冰淇淋之後那個人。
“蘇格蘭,可是我不喜歡海鹽味。”
諸伏景光一愣。
他的神色中流露出一絲尷尬,手中握著的透著涼氣的冰淇淋忽然變得燙手起來。
這種自作聰明但是直接翻車的局麵讓他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抱歉,你剛剛在猶豫海鹽和香草,我就以為……”
他說著說著聲音逐漸低了下來,眉頭也隨之皺起,既然會那麼糾結是選香草冰淇淋和海鹽冰淇淋,那為什麼會不喜歡海鹽冰淇淋。
這分明是個偽命題。
他隻能將這一切歸結於這是麥芽的惡趣味。
他想起昨夜的荷包蛋,明明已經用這方麵試探過一次麥芽威士忌了,今天卻還是帶著僥幸心理嘗試了第二次。
說到底,無論是用荷包蛋換情報還是用冰淇淋換情報,都是一個從一開始就極為不對等的交易,隻不過因為麥芽跳脫的個性和古怪的腦回路,讓他誤以為其中有可乘之機。
自以為能夠摸清麥芽的腦回路,或許這才是他犯的最大的錯誤。
冰淇淋已經有些融化了,藍色的、粘稠的液體緩慢地向下流淌著,已經失去了原本的精致,諸伏景光開始思考,當下情境,他一會兒該如何處理這支冰淇淋。
“算了,給我吧。”
諸伏景光有些詫異地抬起頭,隨之漫上心頭的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驚喜。
雨宮清硯看著那雙刹那間亮起來的藍色的眸子,隨手奪過那支略有融化的冰淇淋,淡定地舔了一口。
味道一般,尤其是剛剛吃過一隻香草冰淇淋,兩種衝突的味道在味蕾上發起對抗的感覺讓他不由得皺起眉。
“雖然不喜歡海鹽味……”
他擰著眉打量著手中的冰淇淋,說道:“但是今天喜歡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