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理像往常一樣先進了兩個人的書房,幸村精市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她不怎麼運動,出汗不多,更習慣睡覺之前再洗。
進去的第一感覺就是書房被人動過。
每天都用的書房實在算不上處處規整,但是並不亂,硬要形容就像是幸村精市每日早上都不會係的標準的領帶一樣,他總是會隨意一會兒早訓之後再穿著整齊。
所謂亂中有序,兩人常年共處一室的默契讓這種微亂感變得十分協調。
今天進來明理隻覺得處處違和,想起樓下還在做客的客人,莫名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明理四處看了看,在桌子下方發現了一隻蠟筆,這絕對是狀況外的事情,他們兩個一向會把東西收拾起來。
接連發現放倒的玩偶,肯定被翻開書之後飄落在地上的書簽還有前後順序不一樣的雜誌。
明理覺得自己多少有點生氣了,這樣的事情很容易和樓下那個被她媽媽帶來做客的五歲小女孩聯想到一起。
剛把大部分東西歸到原位,明理的注意力被自己桌子上小型書架中央的畫集吸引。
這大概是整個房間違和感的主要來源,從生硬被插進去還露出一部分的樣子可以推斷出放進去的人是如何的匆忙。
這還不是重點,明理心中一跳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連忙將畫集拿出來。
封麵還沒有什麼異樣,但是翻開之後胡亂畫上的水彩筆印跡滿張都是,連翻幾頁皆是如此。
是他們的記事畫集,是她去年的聖誕禮物,是幸村精市為了哄她開心連續畫了三個月的小兔子,他還答應肯定會有下冊下下冊,可是連第一冊都毀了。
第一次,明理覺得自己胸口悶到發疼,不知道是出於氣憤還是無奈亦或者更多的是傷心,多種情緒齊下,聚集在眼睛裡模糊的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隨意的擦掉遮擋視線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淚水,明理快速翻看直到最後一頁。
漂亮的畫麵被用黑色筆毫無章法的破壞的稀碎,像被打碎的鏡子,定格的一麵美好被絲絲裂縫切割的分毫不剩。
明理覺得最後一絲理智也像鏡子一樣被摔得蕩然無存,抓起畫集衝出房間。
樓下還是那三個人,聽到一串快速的下樓聲音不約而同看過去。
明理快速跑到他們麵前,將畫集翻開攤在桌子上,不知是氣的還是跑的太急,胸口起伏很大,臉色也漲的發紅,方才進門還禮貌的模樣更是沒有,出口隻剩下質問,“這是怎麼回事?”
母親不滿意她在客人麵前無禮的樣子,先皺眉說道“明理你在做什麼?好好講話。”
麵對母親的指責,明理隻能先深呼吸調整一下情緒,可是眼淚卻怎麼也忍不住,不情不願的落下。
其實她不願意哭的,她很難過但是看到那個女孩一直向她媽媽身後躲的樣子頓時明白來龍去脈。
現在更多的是憤怒,生氣為什麼來他們家做客還要進書房,生氣她為什麼四處亂翻,為什麼母親和她媽媽都沒有管她,為什麼偏偏要拿出她的畫集,為什麼要亂畫……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呢?那些書本雜誌隨便什麼亂畫都好,為什麼偏偏畫她最重要的東西呢?
她不願意哭但是忍不住,話還沒講清楚氣勢就弱了三分。
“她進我書房了嗎?”
這時幸村媽媽也看到了被畫的亂七八糟的畫集,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麼。
但是不和孩子計較大約是全世界的通用準則,身為所謂受害者那方的家長更要顯示出格局和態度。
“妹妹說想看看你的鋼琴。”
意思就是進了,被大人默許的進去了。
明理伸手抹掉眼淚,點點頭,“好,那為什麼看鋼琴還要動我的東西?為什麼要瞎畫我的畫冊?”
這句話她衝著那個女孩說,女孩自知闖禍拉住自己媽媽的手緊緊躲在後麵。
女孩媽媽簡單翻了一下畫集,麵上滿是歉意,“太對不起了明理,都是加奈不懂事,阿姨賠你一本畫冊好嗎?當時我和你媽媽在外麵聊天一時沒看住她……”
“那為什麼不看住啊!她為什麼要瞎畫啊!”聽到賠一本明理情緒更加激動,怎麼賠呢?全世界隻有一本,一筆一畫都是獨一無二的。
“明理!”幸村媽媽語氣嚴肅打斷她,看到女兒傷心的樣子心裡又軟上幾分,“好了,也怪媽媽,到底也不是什麼大事,媽媽再給你買一本新的,妹妹那麼小還不懂事,估計以為是塗鴉本隨便畫了畫,你都是大孩子了還計較什麼?”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不是塗鴉本,也買不到一樣的,妹妹一點都不小,她都五歲了,她把她的東西動的亂七八糟,畫冊也畫的亂七八糟。
明理努力把眼淚擠出眼眶好讓視線變得清晰一點,一臉害怕的女孩,滿臉歉意的阿姨,眼神中滿是製止和暗示的母親,明理知道作為一個乖孩子,一個知禮的女孩,現在應該順著台階下,給阿姨道歉,和小孩和解,讓場麵不再那麼難看。
可是三個月啊,畫了三個月才畫出來的,她連弟弟還能不能繼續健康三個月都不知道,去哪裡再找到一模一樣的呢?
“怎麼了媽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