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夢境 世界在顫抖(2 / 2)

──遺棄曾經祈求的信仰與神靈,以非人之姿毅然前行。

漆黑雲團發出陣陣沉悶雷響,懾人白光不時掠過雲層,伴隨著颼颼聲響的冷風強勢地掃過平原、竄進柵欄並撞上農舍,遠處的森林隱隱傳來騷動,鳥兒撕扯著嗓子拍打翅膀爭相離去,渲染開了風雨欲來的壓迫感。

大雨降臨前,緊鄰穀倉的農舍門外傳來一道清晰的叩門聲。

男主人先是嚇了一跳,與妻子對望一眼後畏畏縮縮地前去應門,拉開一條門縫透過狹小的縫隙盯著來者,隻見那人的身軀包裹在寬大的鬥篷裡,頭上兜著連帽,從身型看來或許是個女人?不、也可能是位纖細的少年。

『你好。』空靈清澈的嗓音自帽緣下傳出,男主人以此判斷出對方的性彆。

憶起附近這陣子傳出的謠言,一個猜想冒出腦海,他怯懦地問道:『請問姑娘需要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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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莉維亞在遊移於眼尾的如羽觸感中睜開紅眸,當模糊的重影逐漸清晰,映上瞳底的是阿爾卡特剛毅頷線,以及幾縷垂落半空的發絲。

「做了惡夢嗎?」替譚莉維亞抹去血色淚珠的阿爾卡特問道,他的嗓音低沉醇厚,猶似塵封多年的酒釀。

海爾辛大宅的地下室屬於兩名吸血鬼,其中一處有著挑高天花板的偌大隔間為阿爾卡特專屬,房間配有一對灰磚搭紅硬木桌椅,阿爾卡特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坐在那張高挑的長椅上酌飲紅酒打發時間。

桌椅背後的房間深處有一個暗門,裡頭擺放著「伯爵」的最後一方領土──棺木。當阿爾卡特與譚莉維亞轉為伴侶關係後,棺木的數量變成一對。

阿爾卡特半跪於敞開的棺材旁,高貴奢華的暗色天鵝絨鋪滿每一麵木板,女子黑發輕輕壓在鮮紅禮裙上,勾勒出幾道慵懶的優美弧度。

譚莉維亞維持側睡的姿勢回答:「是很久以前的夢。」

阿爾卡特沉默半響,「關於那座城堡嗎?」

「是比那還要久遠的事情。」譚莉維亞緩緩勾起唇角。

吸血鬼之王沒有回話,而是彎腰探入紅棺內,於譚莉維亞眼睫落下輕柔的吻。

她閉上那隻被親吻的眼追問:「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聞言阿爾卡特強行擠進那口小了不隻一號的棺木,用鋼鐵似的壯實雙臂環住譚莉維亞腰肢,朝女子線條秀美的鎖骨間埋首,「那種問題怎樣都無所謂。」

男人頰側發梢掠過譚莉維亞的白皙肌膚,激起搔撓般的微癢,她不禁泄出一聲銀鈴似的輕笑,抬手回摟上伴侶後頸。

「這次會是安穩的美夢嗎?」

「會的。所以、睡吧,莉維。」

在阿爾卡特的低聲安撫中,譚莉維亞再度闔上那對恍若紅寶石淬成的豔麗紅眸。

──綿長的呼吸將意識沉入熟悉的黑暗之下。

在那遙遠的夢境邊界,獨自旅行的鮮紅人兒走遍各樣城鎮,見識或璀璨或蕭條的風景,穿過時間的漫漫長河。

駐足於一座矗立峭壁上的古堡前,沉重的門扉自內側緩慢開啟,看不清麵容的高挑身影居高臨下地注視藏在鬥篷裡的訪客。

『您好,我是行經此處卻迷失了方向的旅人。請問能否讓我入內借宿呢,親切慈愛的貴族大人?』

隨那道凜冬夜下玫瑰般空靈的悅耳嗓音響起,從鬥篷內伸出的瑩白柔荑拉下兜帽,女子姣好麵龐映上同色卻如深潭般淒清的眸底。

被勾動深藏腦海深處記憶的「伯爵」斂下長睫,將存在即奇跡的珍貴人兒迎入見證了某個國度的戰爭及衰敗,除冷寂外彆無它物的古老城堡──

恰似初見,而絢爛色彩依舊躍然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