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劉雲帶……(1 / 2)

沾洲歎 詩無茶 3951 字 10個月前

劉雲帶著步二,一氣不歇地離開飛絕城,至城外方停。一路都沒察覺到賀蘭破跟蹤的動靜。

賀蘭破抱著刀靠坐在樹枝上,烏雲蔽月,叫他隱沒在樹蔭之中,將一切儘收眼底。

步二身上傷勢不輕,劉雲照祝神吩咐,拿出一早備好的止血藥給她用了,卻沒拔出她腹間匕首。兩個人動作麻利,默不作聲收拾停當,隻聽劉雲低聲囑咐:“這藥隻管半個時辰,你沿著那片林子往西,差不多藥效過了,也能遇見他們了。”

許是身上痛得厲害,步二並未多言,點頭應過,便與他分道揚鑣。

劉雲用土掩蓋了地麵大量血跡,又在原地四處環顧一陣,確認周邊沒有他人氣息,才乘著輕功閃入黑暗,往遠處去了。

賀蘭破雖聽不懂他們言下之意,隻在心裡記住,又忖度著眼前局勢:瞧步二的模樣,像是從一開始就極有主張,出了城便直奔彆處而去,無需他再出手相助。若他非把步二半路攔截帶回賀蘭府,照賀蘭哀的脾性,自己隻會害了她;再者眼下對他而言更重要的是追到劉雲,那人輕功極高,他若拖著個步二,隻怕沒幾刻就會跟丟。

思及此,賀蘭破一躍而下,跟著劉雲的蹤跡追隨而去。

越走,行進的方向就越熟悉。

賀蘭破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怪異之感,卻發現劉雲在踏入喜榮華那條街的前一刻突然調轉方向往一側僻靜的林間小路去了。

他腳下一頓,望了眼十六聲河最繁華的區域中那棟挺闊巍峨的四層高樓,隨即轉頭竄入了林子。

劉雲輕車熟路,一進樹林,七拐八繞,走過幾條羊腸小道,幾乎足不點地回到了祝神的小舍。

他推開柵欄,庭院裡那棵落光了葉子的桃樹顯得孤影伶俜。樹下一把竹子編織的搖椅,那是祝神閒來無事最愛躺的地方。如今主人久不來此,劉雲依舊每天擦拭,打掃得很乾淨。

正來到簷下,空中傳來極其短暫的衣袍翻飛的聲音。

“誰!”

他甚至來不及轉頭,一把泛著冷光的長刀已從身後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夜涼如水,賀蘭破的話裡透著刺骨的寒意:“你跟祝雙衣,是什麼關係?”

劉雲聽出來人,倏忽握緊了拳,隻低著眼道:“我不知誰是祝雙衣。”

“是嗎?”賀蘭破朝他走近一步,刀刃前挪一寸,在劉雲頸側割出一道見血的口子,“那祝神呢?”

“我也不認識祝神。”

劉雲頓了頓:“去年冒犯公子,實乃受人所托。如今我為刀下傀儡,任憑公子處置。隻是彆的,恕我無禮,一概不清楚。”

他的輕功在沾洲已是登峰造極,也正因此去年才能有幸從賀蘭破手上逃脫。隻是劉雲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短短一年功夫,賀蘭破便遠超他了。從賀蘭府到此遙遠路途,竟是一點也沒叫他察覺出來。

他聽見賀蘭破笑了一聲,餘光裡對方似乎偏了偏頭,劉雲肩上的長刀輕輕提起,又拍回去:“這是誰的屋子?”

劉雲咬死不肯供出祝神:“我的。”

“你的?”賀蘭破的聲音帶著玩味,像那晚他在喜榮華把李折踩在腳下,不緊不慢,“祝神你不認識,這間小舍是你的屋子。你是這個意思?”

“不錯。”

“好。”

賀蘭破抬腳,一把踹開陳舊的木門:“你幫我一件事,我就放了你。”

房屋簡陋,木牆瓦頂,隻一間堂屋,一間臥房。桌上一盞尚未點燃的油燈。

賀蘭破掃視過這屋子裡每一寸角落,眼光閃爍,似是不甘,似是不解,還有些許的茫然與惱恨。

他命劉雲點燃了燈,找出紙筆,在紙上寫一句話。

劉雲頂著烏金刀站在桌前,渾身僵硬,手中握筆,鼻尖沁出一滴冷汗,遲遲不肯落墨。

“怎麼?”賀蘭破目光沉沉,“你知道誰是二爺,他的家又在哪?”

劉雲懸腕微顫,鼻尖的汗滴落在紙麵,身體繃直,嗓音僵硬:“我不知道。”

“那就寫。”賀蘭破字字威壓,“不會寫,要我教你?”

油燈的燭火忽然閃動了一下。

八歲那年隆冬除夕,賀蘭破也坐在這樣的油燈下,在這樣陳設的一間屋子裡,編著第二天要送給隔壁奶奶的竹簍。祝雙衣揣著熱熱的八寶雞回來,他們秉燈對坐,吃得口舌生香。最後祝雙衣抱著他回房睡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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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神此時才從小霽粉造成的眩暈與昏迷中醒來不久。

容琿照例等人上去收拾好,再端著茶水和藥連同吃食送去四樓。

這次祝神似是疲倦至極,以往從未醒得這麼遲,下頭人一直守到半夜才聽見斷斷續續的搖鈴聲。

容琿敲門進屋時,祝神和衣臥坐在床,眉頭微蹙,正垂目發神。房中窗戶半開,月下清輝灑在他碧藍色的綢緞袖子上,像滾著一汪翠色輕波。

容琿輕聲道:“二爺。”

祝神眼珠微動,轉頭看向他:“你來了。”

容琿笑笑,搬來矮幾放在榻上,又依次擺好茶飯,嘮嗑似的:“怎麼這次……累著了?”

祝神閉眼揉揉鼻梁:“做個夢,越做越奇怪了。”

起先是夢見大蛇吞吃白衣師父,現在白衣師父沒了,夢裡出現另外一個人。

遠,實在太遠。

那個人遠到祝神根本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