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後來她們所說的“情書”並不是這個,而是在那年高三畢業的暑假,家門前的郵箱裡多了一封信,她很確信那就是他寫的,次年的深秋,徐憶簡去了夷廣,站在夷大的校園內,她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當周旴再次出現,她又怕因為自己的主動而亂了方寸。
等她們走出飯店,外麵的冷空氣撲麵,哈出的白氣又漸漸落在徐憶簡的睫毛上,這時商邱一整個大動作從四級台階跳下,徐憶簡連忙接住,拉著商邱就往前走,突然停下腳步,她倆的目光幾乎同時定在了散熱的路燈下,那點點光落在那個人的頭發上,短而黑的頭發乾淨利索,雪白的長棉襖,黑色的小皮靴,高高的站在那點,光影散亂,過了許久,她倆才反應過來,穿過人群,衝著那光跑去,“慢點,不用這麼激動。”隻聽站那光影之下的人說,那聲音略顯清冷,但又不失一絲和氣。“阿?,你怎麼來了!”倆人幾乎是同時說出的。向阿笑笑不說話。
向阿(e),俗稱阿膠,是商邱和徐憶簡的發小,但這幾年在國外讀書忙,沒怎麼回潭海,這次回來算是驚喜吧!
“你說你倆兒今天都回來,給我高興了兩次,向阿,這麼久沒見到真人了,總不得跑了吧,這次。”徐憶簡故意把聲音放大,人聲嘈雜,向阿也隻聽得見那句“總不得跑了”。“哪能啊,唉,這次不跑,今晚咱仨還就真鬨到天亮,走,去我家,姐給你們好好嘮嘮。”說著向阿走到了徐憶簡和商邱的背後推著兩人往前走,向阿家離醋巷不遠,走幾步就到小區門口了。“還真彆說,你不在的這幾年,還真找不出幾個跟你相像的人,他們大多有著你的影子,卻都又不完全是你,有時就隻是模糊的一眼,要不是我神誌清醒,差點以為你放下了。”商邱說著,電梯到了樓層,走出電梯的那一刻徐憶簡也發起了言,“說句實話,你真的為他付出得太多了,放棄了自己喜歡的一切,和他出國讀大學,憑我說,要是你當年沒出國,我估計你現在入了部隊都快立二等功了,出來的時候那也是穿著軍裝,你說你那麼想當兵,當年最好的軍校都要保送你,你怎能為了一個男的,二話不說就走了。”徐憶簡搖搖頭表示對向阿的不值。“這不是回來了嘛!不談他了,聊聊吧,明天情人節,各位有什麼安排?”向阿問著,坐在沙發上倆同時打開日曆一看,還真的明天就是情人節,或許是這幾天有些忙,都快忘了2月14這個所謂的情人節。徐憶簡突然想起周旴在包間裡接的電話,“去機場。”徐憶簡說這話時向阿正在喝水,差點沒噴出來,“不是吧,大姐,我才會來你就要走?” “那倒不是。”徐憶簡非常淡定的答到。
商邱看著徐憶簡問:“不會是因為周旴吧?”徐憶簡隻是點了點頭。“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那哥,你還惦記著他呀?那估計得再努點力,照他那個樣子身邊好看也不少,他去機場乾嘛?”向阿一下來了興趣離徐憶簡越來越近。“接人,還能乾嘛?”徐憶簡用語氣暗示向阿坐遠點,屋裡暖氣開著身上穿得厚,近一點都熱,在加上說周旴,她內心也是上下躥得沒有規律。“哦,女生還是男生?”向阿問著。“我哪知道,反正明天我們各乾各的,情報晚上說。”正說著,中間傳來一陣呼吸聲,平緩的,向阿和徐憶簡一看,商邱睡著了,徐憶簡和向阿趕忙從臥室裡拿來小被子,給商邱蓋上。
“她今天怎麼睡這麼早,平常不都她最後睡嗎?”向阿問,“今天她應該是累到了,早晨趕飛機回來的,晚上又跟彆人說了那麼多話,睡得早自然的。”徐憶簡回答道。安靜的後半夜裡,倆女孩就這麼聊了很久,待到月亮也疲憊時,燕兒也沒了聲。
[次日早晨 潭海國際機場]
“邵林!這裡。”陳冕用手招呼著一個女孩,那女孩身材高挑,一頭黑色的大波浪長發,是一些男生都喜歡的類型,她穿著長筒靴,提著行李走向周旴,一眼都不留給陳冕,就在他們的斜後方,一個圍著藍白格子圍巾的女孩看著這一切,“你們還真來接我呀!”邵林說著敞開手示意周旴擁抱,徐憶簡看到,心都在撞牆,嘴裡念著:不是女朋友,不是女朋友……
周旴連忙從陳冕那兒拿過一個超大的玩偶,放在了邵林的手上避免了尷尬,邵林笑了笑,“給我吧。”周旴伸出手準備接過邵林手上的行李,“不用了,真是辛苦你們了,來接我。”邵林說,“知道辛苦還讓我們來接。”陳冕在一旁沒好氣的說,從開始到現在邵林沒有跟陳冕說一句話,陳冕的好脾氣一下就沒了。“周旴,那兒有個女的在看你。”邵林還是沒有要理陳冕的意思,跟周旴說話,陳冕心裡想:這個死丫頭要不是我當時大一給了你周旴的聯係方式,周旴還不一定認識你呢。
周旴轉過身,因為靠近飯點,高峰期已過,機場相對人群較稀疏,再加上徐憶簡一身上下除了白色的布鞋,藍白的圍巾,就隻剩下黑色了,所以周旴一眼就看到了她,這時徐憶注意到周旴在看她,眼睛立馬四處轉,而陳冕也激靈了一下,拍了拍周旴說了句,“兄弟我先帶邵林走了,不說了。”說完便引著邵林往外快走,弄得周旴有點看不懂,不過很快,就在周旴走到徐憶簡麵前時,有個女的說了句“好巧啊!周旴。”周旴轉頭一看是駱欽雅。“剛那個女生誰呀?陳冕怎麼拉著她就跑?”
駱欽雅,陳冕的前任,他們倆談了四年,大二分開的,和邵林一樣也是一個非常要強的女生,來自她的壓迫提問,周旴隻是淡談的回了句“同學而已,沒什麼不能說。”駱欽雅聽了,目光忽然移到了徐憶簡的身上,問周旴“這你女朋友?原來你喜歡這種。”周旴表示七分不想理她,隻落下一句“你來潭海是找陳冕複合的吧,你傷害過他,為什麼還要控製他,他以後跟誰在一起,跟你駱欽雅沒有任何關係。”駱欽雅就像隻高傲的孔雀,稍仰著頭說了句“你又不是他。”隨後走出了機場,認識的人都走後,隻剩下了徐憶簡和周旴。
“你跟蹤我?”周旴問,“誰說的?我也是來接人的。”徐憶簡回著,“等朋友,站這麼久,辛苦了吧?” “哪裡辛苦都是朋友,她剛給我發消息說馬上就到了。”徐憶簡低著眼說,“哦?是嗎?從來飛的?” “順城那邊。”徐憶簡回著,“我怎麼記著順城上午最後一班是十一點?”周旴急逼著徐憶簡問,這時一個老奶奶走過,老人機突然響起“現在是下午13點整”多麼刺耳的聲音,徐憶簡真恨自己沒沒說實話。“晚上6點來這個地址找我。”周旴從衣兜裡掏出一張紙條遞給徐憶簡後就離開了。這張紙條是他前一天寫好的,他早就料到徐憶簡今天會跟著來。徐憶簡接過後,打開一看“長藤公園”。說句實話,徐憶簡從小不愛出門,儘管從小生活在潭海,但許多地方她都沒去過。徐憶簡打了車回到了向阿家。徐憶簡出門的時候帶了鑰匙,自然不用敲門,這一開門屋裡安靜得隻剩下呼吸聲,太陽的光照進客廳的沙發上,冬天的一絲暖意出現了,徐憶簡走到臥室,看倆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睡者,連拿了抽屜裡的小麥克風在屋裡喊,“大姐們,起床了,幾點了都看看,太陽把後背都燒爛了。”商邱和向阿立馬起身,商邱拿起手機一看,“老媽 未接來電(12)”,連忙從床上跳起“完了完了,我媽給我打了十幾個電話,明天回去要挨罵了”說著商邱跑陽台給邱阿姨回電話去了。
“你不說晚上回來彙報嘛,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向阿又窩進被子裡說。“我不早點回來,你倆睡到昏天黑地?等會兒我要出去一趟。”向阿沒有回徐憶簡,徐憶簡識趣的走開了,走到窗邊,俯視著樓下的一切,又有多少時候她能像現在這樣活得自然,她一直都是一個個體,從小沒有經曆過什麼磨難,遇上的時候田芷總會選擇把她拉遠點,即便她知道這樣對徐憶簡不好,但自從徐憶簡上大學後,家裡對她一直屬於放養,一是因為田芷和徐逸事業繁忙沒有閒心管徐憶簡,二是因為田芷覺得徐憶簡大了,該讓她自己麵對了。他們從小很尊重徐憶簡的選擇,不強求她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就像這個冬天田芷本來想讓徐憶簡陪自己去外省逛逛的,但徐憶簡不想出遠門,田芷也沒再讓她去。就像她後來上了大學後章教授總說,她就像一隻鳥,到處飛,從不畏懼前方,也不問路途遙遠,隻是一個勁兒的往前飛,總想找到合適的樹乾,安個家,在沒找到那之前,都是向前的,可找到之後呢?又是猶豫的。高三那年她找到了合適的樹乾,卻躊躇不前了四年,四年裡她總說向阿不值得,從未想過自己值得與否,在周旴回來的那之前,她說過這是心裡留給他的最後一年,可偏偏就是這最後一年,消失在她飛行旅途裡的那個人又重新出現在眼前,這就好像原本布了很久的棋,對於下一步猶豫了……天還是那個天,可鳥還是那隻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