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周圍安靜了一瞬,外麵汽車的轟鳴聲和宴會廳內隱約傳來的悠揚音樂聲讓此刻的大廳門口寂靜得窒息。
徐歸臉上肌肉牽動了一下,表情難看起來,笑容徹底消失了,他抬眼對上徐佑之玩味的眼神,默默咬了咬牙,下頜都緊繃了起來。
但是不等他開口,徐毅之便率先給他解圍,說道:“小佑,彆胡鬨了,帶著你的朋友進去坐,爸正在找你呢。”
徐毅之溫潤如玉的臉上端著得體和藹的笑,他和徐佑之相差十二歲,那溫柔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給彆人一種徐佑之在開玩笑的暗示。
徐佑之倒是沒有繼續反駁他的話,對著他挑釁地挑眉,帶著曲春來往宴會廳裡麵走去。
他攬著人穿過人海,笑容消失,偏頭看著表情有些蒼白,神情不自然的曲春來,按住他有些哆嗦的手:“抖什麼?”
曲春來剛剛被那麼多人注視著,手腳瞬間變得冰冷。
他小時候長大的村子裡,是在交通閉塞的大山裡,村民愚昧,他曾經親眼看見過,他們對於同性戀的唾罵和排斥,恍若那些人是不敬祖宗的畜生,就該活活被宰殺,不該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所以當時他在村裡的時候,半點不敢將自己的性取向告訴彆人。
後來,他讀書知道這並不是一種病,他並不是變態,這隻是一種偏見,但他依舊不敢和村裡其他人說出他喜歡男人的事實。
出了大山,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再回去。
曲春來剛剛被徐毅之淩厲警告的眼神以及眾人打量中充滿惡意的眼神中,感覺到了那股脊背生寒的感覺,毛骨悚然,心跳劇烈跳動起來,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徐佑之見他臉色不太好,思忖著什麼,把他帶到休息間裡,將門關上,對上那雙有些心有餘悸的眼睛,抬手捧住他的臉:“曲春來,看著我,你怎麼了?”
曲春來定定看著他,眼神有些閃躲無神,那藏在心底的恐懼倏地被撕開一道口子,像是處於夢魘中,思緒紊亂,讓他一時間隻能無言看著他,訥訥不知道該怎麼說。
徐佑之見狀,將人往懷裡一抱,坐在沙發上,一下下摸著他的背,表情有些凝重,曲春來剛剛的樣子明顯不對勁,根本不是簡單的緊張而已。
曲春來手腳哆嗦了一下,被一個硬邦邦又溫暖的懷抱緊緊擁抱著,像是在冰天雪地下燃起的火堆,將原本冷僵的四肢回暖。
須臾之後,曲春來恢複了過來,下巴落在他肩膀上,呼吸漸漸恢複成了平靜,心跳加速的感覺卻沒有停下來,穩著語調說著:“沒事,我剛剛就是有點緊張,沒事的。”
徐佑之察覺他似乎緩了過來,手腳不再抖動。這才放下心來,心落了地。是他將曲春來帶來的,並不想他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什麼事。
“抖得跟得了羊癲風一樣,嚇死老子了。”徐佑之舒了一口氣,沒好氣地捏了捏他的脖子,恨鐵不成鋼地說道:“真沒出息,一個照麵就這樣了,你報複個鬼,我給你打個車自己回家吧。”
曲春來手伸進徐佑之腰間的西裝外套裡麵,用來暖手,臉貼著他脖子,輕聲說道:“我沒想報複他呀,就隻是想找他問清楚。”
“沒出息。”徐佑之冷笑一聲,又罵了一遍。
他之前查到消息,知道其實徐歸在和曲春來在一起期間,就瞞著他和楊家千金接觸了,還是訂婚前兩天才分的手。
徐佑之就瞧不上徐歸那虛偽的樣子,一邊舍不得所謂的“真愛”,一邊又想通過聯姻搭上楊家的大船,從此官運亨通。
曲春來隨便他罵,緩解了心臟緊縮的心悸之後,整個人都活過來了,窩在他頸間蹭了蹭,輕聲道:“謝謝你啊。”
徐佑之沉默了半晌,沉聲問:“你有什麼好謝我的?”
“就是謝謝你怎麼了?你不讓人謝啊。”曲春來原本靠在他懷裡,此刻卻坐了起來,狐狸眼恢複了之前的靈動。
他要謝徐佑之的太多了,一時間也說不出口。
“彆說這些沒用,拿出點實際行動來。”說完,徐佑之便扣住他的腰,將人抱在懷裡吻。
曲春來有些慶幸今天沒有塗唇膏了,不然真的會變得一塌糊塗。
半晌,敲門聲突然響起,沒人理會,繼續親,但是門外的人也十分執著,鍥而不舍地敲門。
還是沒人理,曲春來勾著徐佑之的脖子,壓著他的唇,細細密密的吻,唇舌親密無間地交纏著。
直到門口傳來徐歸的聲音:“曲春來,你在裡麵嗎?”
曲春來動作一頓,猛地睜開眸子,對上徐佑之同時睜開的眼睛,手還勾在他脖子上,唇舌已經分開了。
徐佑之眼底浮現出了一絲玩味,舔了舔嘴角,壓低聲音湊在曲春來耳邊,熱氣傾灑而出,曲春來耳根都紅了,說:“看來大侄子對你還餘情未了啊,都追到這兒來了。”
曲春來抿唇沒有說話,徐佑之貼著他的耳根吻了吻,輕聲說著:“我去躲一躲,給你們倆留一點私人空間,但是不準他碰你。”
徐佑之捏了捏他的脖子,眼神暗示。曲春來不客氣地把他推開了,整理被他撥亂的衣服,外麵的人敲門更加急切了。
曲春來開門前,看了一眼休息室的廁所,廁所門緊閉沒有一絲動靜,他表情變化一瞬,又維持好了冷淡的表情,將門拉開。
果不其然看見了徐歸那張俊美溫潤的臉。
曲春來開門之後,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轉身回了休息室,坐在沙發上,並沒有要主動開口說話的意思。
徐歸跟了進來,先是掃了一眼周圍,沒看見彆人,伸手把門鎖上了,語調微磁:“小曲......”
徐歸坐在他對麵的單人沙發上,直勾勾看著他,兩年不見曲春來又好看了,全身上下帶著一股子越來越勾人的成熟氣質。
大學期間的曲春來是含苞待放的桃花,雖然熱情外放,其實內裡帶著小心翼翼地試探,現在的曲春來則是豔麗成熟的玫瑰,由內而外散發著自信和冷漠。
如玫瑰般帶著刺,清冷又美豔。
“你沒事吧?”徐歸盯著他的臉,儘管在努力壓製著情緒,卻泄露了一絲關心,就連徐佑之都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兩人曾經是親密無間的愛人,怎麼會發現不了。
曲春來清清冷冷的眼看著他,唇微微勾起:“徐歸,你在惺惺作態些什麼?”
他的咄咄逼人,讓徐歸下意識皺了皺眉,又緩緩舒展眉頭,他作出一派真誠的模樣:“我承認當初說分手,是我不對,沒有當麵和你說,對你很不尊重,但是當時情況很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