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死人複活了!”
小女孩的父親陳富貴第一個從葬屋裡衝了出去,一頭撲進燈火輝煌的夜色裡。
前來悼念的村裡人紛紛被他的行為驚詫住了,爭先恐後問:“陳老漢,這是怎麼了?”
陳富貴一屁股坐在屋外的雜草堆上,借著朦朧的月色,他顫抖著指著裡屋,青紫的嘴唇極其僵硬道:“活了,人活了。”
這時有人調侃道:“自家閨女活了,這不是一件好事嗎?怎麼還害怕起來了。”
“陳美麗呢?”另一人問。
陳富貴木頭似地說:“在裡麵。”
膽大的幾人聽了,對視一眼,不約而合地走了進去。
親眼所見之後,幾個村裡人這才信服了,隻見那棺材中央,一個小女孩坐直了身體,似乎魂還沒回來,雙眼無神地看向四周。
在棺材的一邊,躺著已經陷入昏迷的陳美麗。
膽子最大的還留在這裡細看一番,裝腔作勢的人早已嚷嚷著逃了出去,繼續重複著一開始陳富貴的話,“活了活了!”
圍觀群眾很多,消息也傳播得飛快。
還在孟家的薑鹽聽到這裡,立即第一時間趕到,孟塘本來是跟著他一起去的,結果走到半途就不知所蹤了。
薑鹽也沒去多想,後半途便和路上遇見的李四王五等人走了。
逼仄的葬屋裡已經烏泱泱的擠滿了好些人,大多是好奇看熱鬨的,圍著棺材形成一個圈子,薑鹽等人費了好大的氣力才擠進去。
幾個小青年擋住其他人的視線,薑鹽站在小女孩前,小心翼翼問:“芝芝,你還記得我嗎?”
小女孩陳芝的臉上還覆蓋著河水裡的塵土,使她的麵目十分渾濁與肮臟。原本入棺的人都應該被親人好好打扮一番的,可她卻恰恰相反,甚至被父母慌忙下葬。
誰曾想,挪動“屍體”的時刻她活了過來。
這時,薑鹽注意到小女孩的臉蛋沒有先前在河邊時看見的那麼浮腫了,唇色也開始漸漸好轉,就像是死人真的活了過來一般。
薑鹽用手指輕輕擦了一下小女孩的臉蛋,把灰褐色的土塊擦掉,這時的小女孩又和記憶裡鮮活的模樣吻合了。
“薑鹽哥哥。”陳芝開口,軟糯地叫了聲。
李四王五見她說話了,也探了個腦袋過來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
另一邊,半途失蹤的孟塘此時正蹲在一處草叢前。
在月光照射下,綠得發亮的草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一條幾乎與草堆融為一體的小綠蛇鑽了出來。
“不是讓你在後山好好待著嗎?怎麼又回來了。”
小蛇歪歪腦袋,“爹爹,我可是救了一個人。”
孟塘抬手彈了彈小蛇圓溜溜的腦袋,勾著嘴唇笑道:“就你,不咬人都不錯了。”
小蛇生氣地蜷縮起自己的蛇尾巴,用尾巴尖揉了下剛才被父親彈過地方,鼓著嘴氣呼呼道:“我才沒有騙你,我真的救了一個小女孩。”
“我早上在河邊洗澡澡的時候發現一個女的把一個小女孩往水裡摁,那女孩一直在掙紮。”小蛇娓娓道來,“我觀察了一會兒,然後用機靈的腦瓜子一想,立即想到了這個惡毒女人是要淹死那個小女孩。”
“然後我就立即咬了那個小女孩一口。”
孟塘扶額:“這……”
小蛇洋洋得意道:“我讓那個小女孩處於假死的重度狀態,那個女人一看人沒動了就走了,我聰明吧?”
孟塘沉默一下,道:“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咬那女的呢?”
小蛇愣了一下,隨即高高昂起腦袋凶巴巴道:“爹你看我才多大一點啊?再說了我的毒性本來就不強,對於一個成年人而言就和抓癢癢一樣。”
孟塘:“說得有理。”
“那可不?”小蛇驕傲地搖尾巴,伸出腦袋往孟塘身後看了看,疑惑道,“爹地你是不是還沒有哄好媽咪呀,他怎麼沒有和你一起過來呢。”
孟塘冷淡道:“他去看彆的漂亮崽崽了,不要你了。”
小蛇瞪大眼珠,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下一秒卻學著自家爹地冷下臉,“一定是你的問題,我這麼乖這麼可愛的,怎麼可能!”
孟塘盯著眼前這泥鰍似的蛇,扯了扯嘴角,歎道:“抱歉,你在物種上就已經輸了。”
“等你什麼時候修煉成人了,你的媽咪說不定就會喜歡你了。”孟塘說,爾後又補充了句,“但比對我的喜歡少一點。”
小蛇微怒,晃著尾巴一頭栽進茂密的草叢裡,“壞蛋。”
孟塘嘖嘖兩聲,心想這小蛇崽怎麼還有脾氣了。
要是薑鹽真喜歡上它了,那它的尾巴不得翹上天去了。
孟塘心裡琢磨了一下,要不讓薑鹽再生幾條壓壓這小蛇崽的性子吧。
似乎也不是不行。
孟塘想著,摸著之前在薑鹽身上留下來的味道去找他了。
***
遺憾的是,小女孩撞到腦袋了,記憶有些受損,因此就忘了這次意外的來源。
亮晃晃的大堂裡,陳家人莫名鬆了口氣。
陳美麗摟著自己失而複得的女兒,對著眾人道:“感謝各位對我閨女的關心啊,你們可以回去了。”
坐席裡的李四一拍腦門,“那這真相你們就不查了?這明顯是人為的啊。”
陳家婆婆罵道:“什麼人為?明明是這丫頭自己摔的。”
“怎麼這麼激動?不會就是你想謀害自己的孫女吧?”這時,王五也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著輪椅裡的老太婆,“誰都知道你想要個孫子,你個惡毒老太婆。”
“王五怎麼回事?怎麼還罵人,趕緊給你爹我坐下!”王五的老漢收到妻子的暗示,立即把自己的孩兒拉回座位,隨後出聲歉疚道,“不好意思啊,我這兒子隨我,脾氣大了點。”
王五拍開自己爹的手,他真的看不慣自己父親這副模樣,被陳家一點家業就唬住了。可到底也是有血脈關係的親人,他被迫閉了嘴。
其實,這些操作在村子裡也並不少見,隻是大多人為了少惹麻煩,都選擇息事寧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就像後山詛咒的謠言,其實誰也沒有親眼見過,都是道聽旁說的罷了。
以前後山還是心照不宣的“約會”聖地。
許多時間過去了,大堂裡的人也開始往外走了,畢竟夜快黑完了。
“薑鹽,我和李四先走了啊。”
“行。”
薑鹽和夥伴們告了彆,他在這裡待了挺久,從一開始熱鬨的大堂,到此刻的人跡寥寥。而自始至終他的爹媽都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