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安手上拿著個小熊貓紙燈，白色的小燈在四周迷幻豐富的燈光裡把他的臉照亮，他抬起頭的那一瞬間臉上露出些呆呆神色，鴉羽似的睫毛撲閃了兩下：“怎麼突然這麼問？”

穀項知垂著眸子看著他：“第一次聽見你哼歌。”

他說完，借著小熊貓的燈光發現林子安的神色出現了一瞬的局促，穀項知微微挑眉：“學過唱歌？”

“沒有。”林子安眼神飄遠：“就自己唱著玩。”

“是嗎？”穀項知微斂神色：“挺好聽。”

林子安心裡咚咚跳了幾下，他抿直了嘴唇，猶豫的看了看對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已經很久沒人誇他唱歌好聽了，上次還是初中最後一次參加燈會他作為燈會主唱的時候，不過現在想想，他似乎連歌詞都快想不起來了。

“小林哥！你們快看！這裡有龍燈！”跑在最前麵的朝文跳著揮手，在人群中格外的亮眼。

林子安和穀項知抬頭望過去，攀岩在空中的黃色巨型龍燈俯瞰著整個燈城，像鎮守一方的古神，震撼人的感官。

林子安愣著，旁邊的穀項知問他：“不拍照嗎？”

他聞言，看向走在前麵拿著手機拍照的其他嘉賓，末了，失笑搖了搖頭：“不了。”

不是他傷感，也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這些燈他以前經常看，後來一直沒看了，拍照留在手機裡，似乎沒什麼意義。

夜場漸深，逛了快一個小時的遊客終於來到了燈城核心位置，作為這一次燈城的主人公，出自山海經神話中的巨型女神彩燈，在浩瀚深夜中的鈷藍色造型以及神秘的壓迫感讓人幾乎屏住呼吸。

林子安站在巨燈之下望上去，遠處河上炸開的煙花，無人機表演持續進行，被感染力十足的絢爛元素刺激著頭皮。

隨著人群的湧動，他們來到下一個漩渦，紅藍碰撞在一起的立體神樹前，隱現的LED熒幕舞台上，輕盈的華服舞者曼紗輕飄，手上的紅燈映照著他們經典的東方妝容，仿佛將人拉進了一場時空隧道，醒來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心扉激蕩。

林子安失了神，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和身後的人分開了，他被人擠遠，再抬頭時他身處巨型熒幕舞台之下，巨大t字舞台上，提著彩燈的華服舞者向台下揮灑花瓣，主唱悠長細膩的聲音撩動所有人的情緒，林子安雙眼失神的望著台上一身青秀漢服的少年，似乎看見了一個很久以前的影子。

好像有什麼失去了，但好像又一直都在。

這裡的一切都太熟悉，就像一場夢，或許是他多想了，是不是跟他開玩笑的將他帶來這個世界的東西憐憫他，把他深藏了幾年的記憶一起也搬了過來。

穀項知沒拉住林子安，對方被人擠遠了，他和其他幾位嘉賓商量好了不要分開走，帶著攝影師傅一起緩慢往林子安的方向移動。

掃射的LED燈刺人雙眼，幾位嘉賓被攝影師傅們圍在中間往舞台那邊去，融合了現代電音的古風音樂突然響起，和背景音樂背道而馳，空靈的聲音將擱淺般的樂律帶動起來，場地裡上萬的遊客幾乎是全場寂靜，人頭朝一個方向轉過去。

僅僅幾秒，全場沸騰。

穀項知隻聽了那聲音幾秒便反應了過來，抬起頭朝舞台的中央看過去，不遠處的舞台上，白體恤青年手上握著話筒，旁邊的主唱少年一氣嗬成後將主導權遞給了他，沒有任何準備的林子安虔誠的握著話筒，臉上自信的笑意和靈動的五官讓他看起來十分耀眼。

現代化的古歌，一句一句唱在人的心弦上。

“是小林哥！”朝文也發現了，驚訝著呼喊了一聲，其他的嘉賓齊齊往舞台上看，林齊微張著嘴唇：“好厲害的唱功。”

曼嘉陽早就看得失了神，其他的人臉色大同小異。

一曲結束，不知道是誰帶了個頭喊：“小哥哥唱得好好聽！再來一首！”

人們不失熱情，林子安滿臉通紅，他喘著氣，帶著濕意的雙眼看著台下揮動紙燈的人群。

好像回到了少年時，一切都沒變，但一切又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