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細究,隻看結果:宜妃和德妃都成功養大了兩個阿哥。
而除她們以外沒有人養活了兩個親生的阿哥。剩下所有的宮妃,最多的隻保有一個親生子。
四阿哥從模糊猜到什麼之後,就慢慢不著痕跡的疏遠了德妃。但他還是希望能讓額娘和弟弟妹妹們記得他這個哥哥,所以抓到機會就會用力表現。
……主要是自從十四出生後,他覺得額娘待他是越來越冷淡了。
以前他還可以告訴自己跟額娘的關係隻是暫時這樣,等以後他長大了,就可以親近額娘了。等他建府,或者當了貝勒之後,就沒有人能小瞧他了。
但是十四阿哥出生後,德妃在後宮的威信越來越大,待他卻越來越敷衍。明明他們母子都在慢慢變得更強了,隻要他對皇阿瑪忠心,對太子忠心,他們母子難道不可以變得更好嗎?
德妃的態度讓他不安。他不敢相信額娘是真的沒把他當親生兒子看。
翻著手中的庫房冊子,給五公主的東西倒是很快就挑好了,倒是給德妃的他左看右看都找不到合心意的。
福晉看他拿不定主意,勸道:“四爺,離新年還有兩個月呢。就是現讓人去江南買也來得及,不如先用膳吧。”
一刻前,福嬤嬤就示意膳房已經把螃蟹送來了。
四阿哥也因為想起德妃,為她的態度不快,聽福晉這麼說,就放下冊子道:“福晉說的是,咱們去用膳吧。”
兩人來到堂屋,在八仙桌前坐下,桌上滿當當的擺著兩大盤的蒸蟹,個個肥滿。四個上膳太監站在一旁,備好了蟹八件。
四阿哥有心好好捧福晉的場,就道:“讓人侍候著反倒沒了風味,不如讓他們都下去,咱們自己動手,吃起來還自在些。”
福晉笑道:“四爺說的是呢,我也不愛讓人侍候著吃蟹,不自己動手還有什麼意思?”
她這話剛好說中四阿哥的心,從小讓上膳太監侍候,他最煩的就是彆人挾什麼他就要吃什麼,太監、嬤嬤們一句話這菜就要撤下去,他卻連吭一聲都不敢。
“正是!”他撫掌大笑,遣退宮女太監後,堂屋裡隻剩下他們兩個,和兩個看守燈燭的的宮女。餘下的人都在門外聽候吩咐。
福晉淨過手,先給四阿哥取了一個螃蟹,再給自己拿了一個。四阿哥雖然從小都有太監侍候,但為了在宮宴上不出醜,他也學過怎麼用蟹八件,手上功夫還是很漂亮的。福晉看到還有些驚訝。
而福晉學規矩的時候,怎麼吃螃蟹可是嬤嬤專門教導過的。
四阿哥看福晉動作熟練,還笑了句:“看來福晉也愛這一口兒啊!”
兩人成親已經將近一年了,四阿哥平常卻很少在福晉麵前調笑,主要是福晉一見他就如對大賓,當著一個總把他當‘阿哥主子’尊重、侍候的女人,四阿哥也實在是調笑不起來。
慢慢的兩人就越來越端正,夫妻之間總是少了那麼一味親近。
福晉乍一聽這話,臉上一紅。想起嬤嬤的話,她開始學著跟四阿哥在一起時放鬆些,就道:“在家的時候,一年隻有秋天能吃到蟹,所以每到秋天,我都纏著額娘要螃蟹吃。額娘總說這東西性寒,女子不易多吃,卻總是經不住我歪纏。”
她一邊說,一邊手上不停的分蟹。可分出來的蟹肉卻都放到一個乾淨盤子裡。她想著一是當著四阿哥的麵吃蟹多少有些不雅觀,再者侍候四阿哥才是要緊的。她就等一會兒隨便吃點就行了。
最重要的是,每當她想吃一口的時候,就想起如今懷著身孕的宋格格。性寒的螃蟹……到底對女人的身體不好。
“……一家人一起吃蟹的時候,一個總是不夠我吃。額娘和阿瑪都知道,總把他們的螃蟹讓給我替他們吃完。”想起在家時額娘阿瑪對她雖然管束嚴格,但卻也總是心軟放過她。
螃蟹不能多吃,額娘雖然管著她每次隻能吃一個,但看她每次都吃不夠的樣子,就總是借口自己吃不完讓她幫著吃,阿瑪更是每次都留給她。
說是隻能吃一個,可吃到嘴裡的卻是三個。
“……吃完螃蟹,額娘就盯著我喝薑茶,怕我傷身。”額娘總是事後埋怨阿瑪,說讓她吃多了螃蟹日後遭罪,直到她月事無礙才能放下心。
她嫁給四阿哥後,兒子才是立身之本。
額娘耳提麵命,生怕她不放在心上。
四阿哥本來吃得開心,跟福晉也難得這麼親近,心情正好,卻一轉眼看到福晉分了兩隻螃蟹,自己卻沒吃一口,分出來的蟹肉全都給了他。
聽她說以前也是很愛吃螃蟹的,怎麼今天不吃?
想福晉大概是為了侍候他,四阿哥給她挾了一隻放在她麵前的盤子裡道:“福晉吃吧,不必再緊著我了。”
他自己吃了兩隻,福晉分了兩隻,四隻全進了他的肚子。
四阿哥倒了杯溫好的花雕酒,慢慢的喝。
一轉頭卻看到福晉隻卸了兩隻蟹腳吃了,就拿帕子擦了擦嘴角。
這就不吃了?
四阿哥眉頭一皺。福晉剛才說了那麼多在家時如何如何愛吃蟹,怎麼?難不成都是說來哄他的?
他放下酒杯,平靜的看著福晉。
福晉笑道:“四爺,隻吃螃蟹到底不頂餓,要不要讓他們上點餑餑,還是下碗麵?”
她麵前的盤中,那隻還算完整的螃蟹就這麼擱著。
四阿哥:“福晉不吃了?”
福晉看著特地送來的螃蟹少了一半,挺高興今天四阿哥吃的開心,想著一會兒讓福嬤嬤賞膳房的人,笑道:“螃蟹到底不能多吃,還是讓他們撤了吧。四爺若是還不足,就讓他們再上些彆的墊墊。”
四爺卻直接站起來道:“福晉說的是,我也飽了。福晉歇著吧,我回書房了。”
他不再多說一句話,抬腿就走。福晉驚訝的趕緊站起來跟著送出門口,見他頭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福嬤嬤見四阿哥就這麼走了,福晉麵色不對,上前扶住她擔心道:“福晉,可是惹了四阿哥不快?”
福晉不解的搖搖頭,剛才吃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
“大概是書房裡有要事,畢竟快要過年了。”福晉道,“今天四爺還跟我說給額娘和五妹妹備好年禮。”
福嬤嬤扶著她回到屋裡,堂屋裡上膳太監們正在收拾桌子。
福晉站住看了一眼還剩下五隻的螃蟹,仔細想想還是放了心。
四阿哥確實吃的很多,應該沒問題。
大概真是有事吧。
回到裡屋坐下後,福晉漱過口,讓人上薑茶來,一時又想起四阿哥正在為給德妃送什麼年禮發愁,就叫福嬤嬤幫她想想,到底送什麼合適。
福嬤嬤道:“如今阿哥和福晉都在宮裡住著,沒什麼進項,與其想著送什麼貴重難得的物件,倒不如送些貼身之物,好好的把孝心儘了,永和宮那邊想來也是會高興的。”
福晉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四爺和我都還年輕,在額娘跟前還是孩子呢。之前大福晉給
惠妃娘娘準備的也不過是幾樣家常小菜就讓娘娘高興了大半個月呢。”
福嬤嬤感慨一笑,說:“惠妃娘娘進宮也有二十年了,還能再吃到在家時常吃的那口小菜可不是要高興壞了?就是奴婢現在都快把家鄉的事忘乾淨了,還記得奴婢額娘親手做的紅薯丸子是什麼味兒呢。”
她這麼一說,倒讓福晉想起在家時最愛吃的是奶嬤嬤親手做的羊奶餑餑,後來漸大吃煩了,喜歡外麵街上同福齋賣的羊奶餑餑,天天都讓人買回來吃。奶嬤嬤就不再做了。可等她進宮來之後,同福齋賣的餑餑是什麼味的她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現在用膳時看到宮裡禦廚做的奶餑餑,卻隻想著奶嬤嬤做的。
福嬤嬤看到福晉神色消沉就不敢再說話,她趕快換了個話題,問道:“福晉,剛才四爺真的沒有生氣嗎?”
福晉原本也在忐忑,聽她再問更不能肯定了。
福嬤嬤還是有些擔憂,道:“剛才……見四爺走的時候,也實在是太匆忙了些。”
要真是書房裡有急事,又怎麼可能福晉一請就過來?既然來了,讓他們退下時明明看著兩人的氣氛還可以,怎麼走的時候像是一句話也不願意多說呢?
福晉讓她問的害怕了。
福嬤嬤見福晉這樣,趕忙出了個主意:“不然……讓人去書房看看?”
書房裡,四阿哥興致勃勃的去,吃的開開心心的,然後一言不發的回來。蘇培盛早察覺不對,當時他在門外,聽著兩人說著話好好的,突然四爺就不高興了。
也不知道福晉哪句話說的不好。
他是個下人,逢到這種時候是恨不能把自己塞到牆壁裡,讓四爺看不見才好,省得被當了出氣筒。
這時,一個小太監提著一個食盒,蘇培盛以為是李格格那邊送來的,不由得想這位主子今天算是來的不巧,誰知是福晉給的。
蘇培盛聽了回話,提著食盒進去,頂著四阿哥‘你很煩’的視線把裡麵的一盤子奶餑餑端出來,低頭小聲回道:“四爺,福晉說剛才您隻用了幾隻螃蟹,那東西不頂事,還是再用些餑餑的好。”
不提還好,一提四阿哥又生氣了。
福晉編故事也沒什麼,宮中女子編一兩個或溫馨,或悲慘的故事用來邀寵乞憐很正常。讓四阿哥生氣的是,他當時居然當真了!真以為福晉在家很愛吃螃蟹,還為她的阿瑪、額娘對她的嚴厲和寵愛而感動,結果看到福晉隻吃那麼兩口就不動了才知道她隻是在編故事!
當時一氣之下直接出來,回到書房後才想明白他是為什麼生氣。
四阿哥正為自己一時的發蠢而生氣,心裡羞惱不已,福晉送來的餑餑又提醒他了。
他居然在福晉麵前犯蠢……
四阿哥再三告訴自己,福晉這麼做很普通,他見多了。但他還是氣的紅了眼,瞪著桌上那盤奶餑餑,低沉道:“……扔出去。”
蘇培盛腿都嚇軟了,一聲也不敢吭,捧著餑餑飛快的閃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