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相見 :“所以,師叔的意思是……(2 / 2)

我沉下聲:“玉賜說,我被魘住了。順帶著,我過來看看,確認你的身體狀況。”

我明明白白地展現了自己對同門師兄妹的不信任。哪怕我先前表現得再兄弟躬親,也改變不了事實,我們隻是見了一麵的陌生人。

當你最為熟悉的家人,內裡換了個存在,你會怎麼做?

掌門就做的很好,在給甜棗和給個不痛不癢的巴掌之間來回切換。他這人氣勢很足,對我的寵愛值也很高,敲打卻一點也沒少。我真的不想形容他的所做所為,總覺得,像是在馴養我一樣……

要是他真的疼惜我,也就不會有玉彥那帶點羞辱的刁難了。手下人,不是最會看上位眼色嗎?

曜曦眯起了眼睛:“魘嗎……”

他擺了擺手,淮君見狀走上前。

:“將我那本《魘離》拿過來。”

:“是。”淮君退下。

:“介意我為你把個脈嗎?”

:“請隨意。”我伸出左手,平放在案幾上。

:“魂魄不穩,有過離體之兆。”

:“這是入門必學的嗎?”

:“什麼?”他反應過來,“本宗弟子開設多門課程,岐黃之術確實是門必修課。我的醫術比不上玉賜師弟,但久病成良醫,魂魄上的事,還是略知一二的。”

這話他說的很平淡,我卻能感知到他平靜的表麵下,拚死掙紮的心。

:“把那顆球保存好。”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當某人故意強調某樣東西的時候,這東西的存在就會附加上另一種意思。

我斂下眸子:“我會的,曜曦。”

:“你這種狀況怕是塵緣未斬所致。”

:“特指什麼?”

:“你在那個世界存留的時間太久,與太多人產生了羈絆。人與人的牽扯是摻雜了各種人際關係導致的,這是一張密閉卻不淩亂的大網。如今的你卻違背了這個條例,跳出了這些線格,這是規則所不允許的錯誤,它在試圖帶你回去。”

:“按這樣話說,我存於兩個不同的空間中的時間點,雙方都接納了我,我應處於一個平衡點才是。”

:“是也不是,這世界大道有情亦無情。此刻,你的身體接近於千瘡百孔。”他看了看我的手腕,“按理來說,你應是瀕死之人。死者並不算生命,無需存在於大道的管教下。它任由另一個世界將你扯回去,當是應該。可是,它有情!”

:“你既無身死,又有此界羈絆在身,所以它大度地留下你。”

:“這就是“魘”的由來?”

:“是,大道在外界對你的爭奪中保住了你。你隻是有些魂魄離體征兆,算是大道對你的優待了!”

:“你說,大道無情亦有情,那麼優待隻有這一次。我需要趕在下次魂魄離體前,找到留在這個世界的方法?”

:“是的。”

……

姍姍來遲的淮君上來就道了個歉,表示自己找書耽誤了時間,很是愧疚地表達了歉意。

我瞥向屋外,依舊是那熟悉的燈籠,隻不過外殼換成了黃白色,它就這麼漆幽地掛在房簷上,投下一地月華。院子裡的人像是格外鐘愛這燈籠一般,在各個邊角都掛上了這明亮的燈籠。

我想起了之前淮君的解釋,我家主子眼睛不太好,常常看不見東西,所以宗主特許我們專門定了幾盞燈籠回來。

他的話在這種寂靜的場合,顯得很是乾澀,我當時並沒有在意,點點頭,就表示過去了。

我畢竟在現在社會住了二十幾年,過的是科技與無神論相結合的生活。看到那燈籠,我隻會用著很客觀的眼光評價這燈籠的質感如何,一時間很難產生其他的聯想。

黃白色,是我居家生活中少不了的燈光色彩,現在用到這鼓得脹大的燈籠上,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黃白,黃白,再怎麼接近黃色,還是跟白色脫離不了關係。什麼時候宅院裡會高高掛上白色燈籠呢?想到這,我不由得蹙起眉。

曜曦倒是不意外,他接過了書,然後端起一旁淮君剛續上的熱茶,輕抿了一口,然後開口道:“那是凡間的習俗,與我們沒有聯係。”

我從來不信命,突然間在這個不科學的世界相信了命不由己。命運的大手無情地擺弄著我們的人生,而我們隻能一步步被卷進漩渦中心,屍骨無存。

:“看的了書嗎?”

:“現在可以了。”

:“那就把這本書帶走吧!”他對我直勾勾地眼神有些無奈,“是魂魄融合的不完整嗎?怎麼看人還是這麼直白。”

我連忙轉頭看向四周:“很多年的習慣了,一時半會改不掉。”

曜曦算是“我”特意推薦的隊友,我對他沒有什麼隱瞞,他是知道我與殘魂融合的事情。

我從法陣出來後,與他談天說地,期間少不了對視,這很正常,與他人交流時,看著對方的眼睛,是一種尊重對方的交際行為。

此刻,我們思考比話語更多,他很容易就看出了我與常人的不同。我總是追尋著他的目光,企圖從他臉上的肌肉走向,分析他的行為。

這是一件非常冒犯和失禮的事情。

若不是他點出我這一行為,我還知道我身上出了這麼大的一個紕漏。

誰會試圖對著自己的家人朋友們的臉來回地看,恨不得盯出一朵花來,難怪他們一下子就發現了我有問題。

偽裝已經成了我本能,我善於觀察的天賦,可以讓我通過對方的表情和神態,更好地推斷出我該做出什麼姿態,說出什麼話。

多年的愛與包容早就讓我遺忘了這技能的副作用。我現在才意識到,原來在彆人眼中,我一直是一個上來就很不客氣地盯著對方看的無禮家夥。

他的指尖在書頁上輕輕地扣了扣:“一切會好起來的。”

:“嗯,我相信會有那麼一天。”

短暫的寂靜後,我開始了來此的任務之二。

:“你,可否有事?”

:“往事不可追憶,你說過,你相信我。”

:“不是,我是指的是你的靈魂狀態。”

:“整個天道院的弟子都知道,我已經安分地在這裡呆了幾十年了,不出意外的話,我還要在這裡呆上好久。”他言下之意,就是我還行,還可以多撐好一段日子。

:“你打開那個錦囊看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