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川不信:“可你是先天性心臟病,根本沒辦法劇烈運動吧?”
無視了季望澄試圖解釋的表情,他拍板決定下午和對方一塊去附近醫院,讓醫生開個證明。
出發之前,單白好奇地問:“你倆去哪玩啊?”
黎星川:“我陪他上醫院。”
一時間,單白語氣難以置信,猶豫地問:“去醫院乾什麼——呃,難道季望澄,身體,不好嗎?”
“不太好。”季望澄麵無表情地開口,“我有先天性心臟病。”
像是在陳述一件和自己完全不相關的事。
此言一出,單白閉嘴:“……”
又在看女主播的李玄知回頭,陷入詭異沉默:“…………”
這倆人的反應讓黎星川有點看不懂,按理說,他們好歹是室友,這兩個人應該表達關心。
但是……
單白語氣不太穩定,乾巴巴地說:“這樣啊,那你是該去開個證明,不要勉強。”
……為什麼他們不太相信的樣子?
先天性心臟病,難道是什麼非常罕見的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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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若乾輛大巴車,載著全體新生抵達軍訓基地。
光看外觀,軍訓基地和學校也差不多,幾幢樓擁簇著一個大操場。但住宿條件遠不如學校,女生六人間,男生八人間,沒有獨立衛浴,一層樓共享一個大的淋浴間。
班主任提前給大家打過預防針,大巴車上,大家一路妖魔化軍訓基地,到了地兒,發現比想象中要好一些,起碼洗澡的地方有隔間,而非正統的北方式“坦誠相見”大澡堂。
建築物外牆看起來特彆舊,但內部設施也翻新過,沒有學長學姐們描述的那麼誇張。
第一天主要練習站軍姿。
已經是九月初,氣溫卻沒有半點消停的意思,向操場上的學生們展示著自己的餘威。
黎星川倒覺得訓練量還行,就是太無聊了,幾十分鐘,不能說話,不能動,光杵在那裡發呆,站得不直還會被教官訓。
他身高剛到一米八,在整個班級裡算是偏高的,站在倒數第二排的邊上。
這個位置,恰好能看到樹蔭下休息的同學。
季望澄就坐在那。
雖然開具了能夠規避軍訓的證明,他還是得跟著大隊伍當氣氛組,同吃住,大清早的早早起床,也要整理內務,訓練的時候杵在邊上看同學操練。
黎星川時不時掃一眼,每次看過去,發現季望澄都直勾勾地盯著他。
視線一旦碰撞,對方又會低下頭,佯裝若無其事。
這讓黎星川找到樂子。
他微微偏頭,時不時給季望澄一個挑眉,或者眨眼wink,找回了初中時罰站對底下同學做鬼臉的快樂。
然而,軍訓教官也不是吃素的,很快發現這小子鬼鬼祟祟的動作。
“喲,還挺高興呢?”
教官猛地拍了下黎星川的後心,差點沒把他整個人拍飛出去,“衝那邊的美女放電很開心是不?要不要讓你過去給人家唱個歌?”
周圍的男同學偷偷笑。
黎星川試圖自證清白:“教官我沒……”
樹蔭處確實坐著幾個休息的女同學,但他看的是季望澄啊!
教官:“閉嘴!站好!再說閒話就去跑圈!”
全班都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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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樹蔭下多了幾個脖子上掛著相機繩的學長學姐。
正逢軍訓,學生會新聞部,以及各學院的宣傳部,要逮著這個時機出幾篇推文。
有鏡頭盯著,黎星川知道丟人,不敢隨便造次,老老實實站了一整天。
軍訓的累是累加製的,前一天身體的疲憊還沒恢複,次日的高強度訓練又接踵而來,彆提有多折磨了。
晚上,雖然有自由活動期間,但又不許出基地大門。
“這和坐牢有什麼區彆?”黎星川抱怨。
單白不能更同意了:“坐牢還有人探監,我們沒有。”
有個男生說:“……我們有來探監的新聞部學姐?”
“她大幾了?”
“腿好細。”
“這麼漂亮應該有女朋友吧?”
一談到女生,話匣子突然打開了。
軍訓的八人間,四個人是隔壁寢室並過來的,他們興致勃勃地聊著漂亮姑娘,反觀黎星川宿舍的幾個人,一個比一個沒有世俗的欲望。
男寢夜晚的暢聊,必然伴隨著兄弟、吹牛、異性和感情經曆。
輪到最後一環,另外四個人把自己乏善可陳的感情簡單提過,室內突然陷入安靜。
良久,有個人試探性地問:“黎星川,你有女朋友嗎?”
黎星川:“……沒有。以前也沒有,母胎單身。”他轉了個身,把話茬子拋給季望澄,“你也是吧?”
季望澄:“嗯。”
單白突然鬆了口氣:“我也。”
李玄知似乎已經睡著了。
那男生說:“嗯……也很正常嘛,高中都忙著讀書。不過現在大學了,你這個條件,想找對象,應該還挺容易的。”
黎星川隨意地笑笑:“那也要人家看得上我。”
剛過完軍訓第一周,這句話就應驗了。
突然之間,黎星川一天能收到好幾條好友申請,男女都有。
他一開始還以為是個人信息泄露了,手機號被推銷的盯上,一條都沒搭理。
直到吃晚飯的時候,羅頌給他發消息。
羅頌被玉大土木學院錄取,成為一名光榮的提桶跑路預備役,宿舍就在他們對麵樓。
【羅頌】:閃哥,有姑娘問我要你微信,我們班的女生,我推給她行不
自從這胖子知道他的小名起,“川哥”就變成了“閃哥”。
黎星川很納悶,他高中的時候也享受過這待遇,要麼是在籃球場,要麼是校園十佳歌手結束那天,但現在是怎麼個情況?
-【是為什麼要啊?】
【羅頌】:就看到那篇學生會推文了唄
【羅頌】:[分享鏈接]
黎星川打開一看,推文裡給了幾個高顏值新生特寫,他那張拍得還挺帥,果斷長按保存。
他不要臉慣了,保存完,喜滋滋地反手轉發給季望澄顯擺,還要煞有介事地說:“你閃哥上新聞了。”
季望澄就坐在他邊上吃飯。
軍訓基地食堂的飯菜,又鹹又淡,處於旱的旱死澇的澇死的水平,能吃但不算好吃。
大家餓得狠了,都在胡吃海塞,由此把季望澄的從容動作襯托得莫名優雅,鐵盤子堂食竟吃出了高級餐廳的感覺。
他向來是捧場的,放下筷子,一目十行掃過推文,停在了黎星川的照片前。
“這張很好看。”
他說著,若無其事地按下保存。
黎星川尾巴快翹到天上去了:“對吧?我也覺得。”
季望澄接著滑動界麵,臉色也慢慢沉下來。
推文底部的評論區,學長學姐大方地誇讚新生,也不乏一些同屆。
【歡迎來到玉城體育大學~】
【這屆新生顏值好高,一個個的,真青春啊[doge]】
【這兩天又35度了,學弟學妹們還好嗎?這就是我校的福報啊】
……
熱度降序,越到下麵,大家越是自由放飛了起來。
【圖7帥哥給我帥清醒了】
【圖7好像是計院的?】
【首先我不是女同,斜劉海的那個妹妹好有氣質】
【姐妹們,我今年60大壽了,圖7帥哥lxfs來一個】
【哦莫,這不是我學弟麼,玉城一中的】
季望澄皺了皺眉,關掉推送界麵。
旁邊的黎星川,正在回複羅頌的消息。
他沒貼防窺屏,亮度調得很高,手機字體也偏大,一眼掃過去,能把軟件界麵看的明明白白。
-【彆推了吧,今天好多人加我,我不想聊,到時候還害你尷尬】
【羅頌】:裝起來了嗷?
【羅頌】:無事,爹不尷尬
-【算了算了】
-【軍訓結束去吃小龍蝦不】
【羅頌】:走起!舊車站門口那家?
-【你懂我!】
季望澄收回視線。
他知道羅頌是誰,這個人在高一時和閃閃成為朋友,高中三年一直在同一個班,幾乎每天都能見麵、說話,關係非常好。
而相識十多年的發小,說到底,也就是一年見幾次麵的關係。
每一年的暑假,他回到玉城,聽黎星川談論身邊發生的小事,分享學校裡的趣事,以及偶爾泛泛的吹水自己有多麼受歡迎;此前,他並未真正參與進黎星川的生活,隻是故事的傾聽者,聽過,笑過,沒有真正設身處地的思考過。
集體生活,在此之前,對季望澄來說是陌生的。
現在他開始有概念了。
——有很多人……想搶走閃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