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完出一身汗,淋浴間熱水隻供應到十點。
黎星川頂著涼水衝了個快澡,哆嗦地衝回寢室,這個點熄燈了,但所有人都沒睡。
“去哪了啊?”
“你剛洗澡還有熱水嗎?”
“是不是跟美女學姐出門約會了?”
“去你的,彆造謠,學姐跟我說了兩句就回去了。”
黎星川笑罵一句,跟幾個人解釋起自己跌宕起伏的夜宵之路,大家都表示沒能吃上烤串很惋惜。
他爬上床,和學校宿舍裡一樣,和季望澄是隔壁床。
倆人都睡在靠扶梯這一頭,腦袋挨著腦袋,中間隻隔了一點點距離。
黎星川:“睡了沒?”
季望澄:“沒。”
黎星川:“哪裡不舒服嗎?”
季望澄:“沒有。”
“你好像沒什麼精神。”黎星川說,“都不說話。”
宿舍裡還有鍵盤聲,老化的電風扇轉起來發出下了雨一樣的聲音,李玄知在下麵戴著耳機看女主播,十分入迷。他們咬耳朵般的輕微交談聲,僅容兩人聽見。
季望澄沉默幾秒,說:“我本來就這樣。”
語氣淡淡的,天生的拒人千裡,又有種自暴自棄的意味。
黎星川翻了個身,一時半會想不到很好的應答。
剛洗過的頭發沒完全吹乾,淡淡的薄荷味,邁過護欄,輕悄悄地蔓延到季望澄的鼻尖。
他閉上眼睛。
耳邊呼吸聲平穩,他知道自己讓閃閃感到為難了。
大約半分鐘後,黎星川坐起來,胳膊伸向掛在圍欄上的衣服。
季望澄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有點脆,像是動了塑料袋。
拿完東西,身邊的人又躺下了,木質床板和鐵圍欄隨之發出很輕的“吱吱”聲。
下一秒,微涼的塑料包裝,貼上他的臉側。
“給你買的。”黎星川說,“主教官沒搜身,放在兜裡,就它僥幸逃過一劫。”
那是一包八寶糖。
五顏六色的糖球擠在透明袋子裡,卡通人物LOGO沒心沒肺地衝著季望澄大笑。
黎星川小時候喜歡吃八寶糖,每次見到他,總要往他兜裡塞一把。
他的吃穿用度很精細,此前從沒見過超市裡賣十塊錢一大包的彩色糖球,很珍惜地收起來,後來保姆說這是便宜糖果對身體不好,他也沒丟,一天一顆慢慢吃完。
這種行為被黎星川撞見,理所當然地理解為喜愛。其實他對甜的食物並無偏好,隻是覺得閃閃喜歡,那大概是一樣很好的東西。
季望澄撕開八寶糖包裝袋。
那點鬱氣,仿佛也隨著“刺啦”一聲的撕扯動作,儘數散去了。
李玄知摘下耳機,轉頭。
自從黎星川回到軍訓基地,盤旋在窗外的黑影就收斂了大半。
而現在,風停下來,夜空也恢複了應有的墨藍色。
——明顯到這種程度,想必蠢笨如單白,也能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什麼?包裝袋的聲音!難道是薯片嗎?誰有吃的?!”
單白猛然開口,嗷嗚一聲,大聲嚷嚷道,“我好餓!求投喂——”
李玄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