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良久,季望澄淡淡地答,“你還喜歡她嗎?”
黎星川被評論席解說所述的趣事吸引,傻樂好幾秒,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季望澄問了他什麼。
他覺得好笑,坦蕩反問:“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季望澄:“……也沒有很久。”
黎星川:“初二哎,還不久?”
初中的同學名字都忘得差不多了。
不過,初中二年級,對黎星川來說是個挺特彆的轉折點。
直到初二下學期,他的成績都很差勁。
一方麵的原因,黎淑惠從未給予他正麵的教育激勵,本質上她不在乎兒子表現如何,沒有直接讓他退學是因為不讓未成年人接受九年義務教育違法,成績好成績差,她都能找到辱罵他的理由;
另一方麵,就是他實在太愛玩了,還沒意識到學習的重要性。
黎星川對歐若瑤最深刻的印象在於,路過期末考光榮榜,發現榜首的她考了696分,而第二名比她低了近100分。
後來,歐若瑤轉學去首都。
她是校園紅人,關於她的事,不用刻意打聽,班級裡的男生自然會討論。
大家說她成績優異,被一所首都私立高中提前錄取,日後平步青雲。
黎星川隻注意到了“首都私立高中”,以及,696分。
他把自己的期末考試卷翻出來,一張一張核算總分,考了550。
這已經算是班級名列前茅的成績,但與696差了足足150分。
150分啊。
觸目驚心的數字,讓黎星川頭一次把考試分數和其他的事情建立起聯係。
季望澄原來離他那麼遠。
是分數差,也是玉城到首都的距離。
那天之後,他把桌肚裡的雜誌全部丟掉,也不再帶手機去學校了,剩下的一年半,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勁頭學習。
次年6月中考,成功以一個突破校史的分數,擠進玉城一中實驗班。
黎星川突然想到什麼,好奇道:“話說,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中考多少分?是不是滿分了?”
被玉城一中錄取的那個夏天,他衝進季望澄家裡與他分享喜悅,但問到對方的成績,對方閉口不談。
當時黎星川猜測,季望澄可能不想打擊他,所以不說。
他也就沒追問。
到現在,中考已經是三年前的過去式了。
但季望澄,依然試圖躲避話題,輕咳一聲:“……沒有。”
黎星川猜測:“710?720?”
季望澄捏著杯子的手緊了緊,鎮定地吐出幾個字:“我忘了。”
比賽開始了,進入雙方選手的賽前放狠話環節,黎星川一門心思被吸引過去,也不再追問了,十分自然地感歎道:“小季同學,你是真謙虛啊。”
季望澄沉默:“。”
不是謙虛。
……壓根沒考。
-
當兩人沉浸在電競宇宙(實際上隻有黎星川自己)中時,李玄知和單白,走出了宿舍大門,一路抄著小徑,繞到了一片隱秘的樹林中。
學校裡的小樹林都是約會聖地,此地除外,因為這裡多年前出過一起至今凶手不明的命案,氛圍也格外陰森。
單白左顧右盼:“新組員,我見過嗎?”
李玄知:“不算沒見過。”
他們等了幾分鐘,路邊出現一道人影,動作靈活地鑽進林間。
見那人走過來,單白抬手按上一顆樹的樹乾。
白光以一種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在樹乾之間穿梭,漸漸變得越來越深,最後如煙花般升到幾棵樹之間的天空上,瑩白‘煙花’炸開、徹底消失不見,為這一小片交談區域罩了一層透明殼。
雙方之間距離還剩兩三米時,單白看清了她的臉。
他十分驚訝:“……哎?你不就是那個、閃哥的——”
“安靜。”李玄知冷酷地打斷了他的話,“她叫歐若瑤。”
單白:“你好,我是單白,歡迎加入陪惡龍讀書聯盟。”
歐若瑤:“……你好。”
單白:“我們到底還有多少人啊?”
李玄知:“你不必知道。”
“我有個問題,可以問嗎?”
歐若瑤姿態放得很低,聲音輕緩,天生一股楚楚可憐味,“不方便的話,可以不用回答。”
……但對麵兩個人都不是憐香惜玉的類型,不懂欣賞美麗。
單白貧嘴:“那你可以不問啊。”
李玄知:“請說。”
歐若瑤:“……”
歐若瑤:“黎星川,也是我們的人嗎?”
“不是。”李玄知否認,並叮囑道,“他沒有特殊能力,也什麼都不知道,在他麵前務必嚴格遵循保密條例。”
“……好的。”
歐若瑤的表情將信將疑。
她擁有一種特彆的能力,能使所有接近她的人對她產生好感,但未必是愛情方麵的好感。
隻要她願意,沒有人會討厭她,沒有人能躲過她的魅力,路過的貓會主動求摸,食堂大媽多給兩勺菜,峨眉山的猴子見到她都變得溫馴!
歐若瑤的能力不算有用,能知道的也不多。她乖乖聽從上麵安排,從原先的學校退學,入學玉大,加入文藝部,其實對於要做什麼是相當茫然的。
不久前的文藝部例會,歐若瑤略施小計,輕而易舉地得到了整個部門的好感。
隻有黎星川是那個奇葩的例外。
哪怕站到她邊上,還是對她視若無睹。
“很難相信,居然有人能抵抗我的魅力。”歐若瑤喃喃自語,“難道黎星川是木頭成精?”
這句丟人的獨白被單白聽到了。
單白委婉地說:“其實我和李玄知也能。”
歐若瑤反問:“他是和尚,你身上有屏障。黎星川有什麼?”
單白即答:“有惡龍。”
歐若瑤:“……”
是那位天災的話,她確實不敢與之相碰,這樣似乎也能解釋得通。歐若瑤突然釋然了。
光看當前小組人員構成,可以說是非常有喜劇效果。
他們監管的對象是傳聞中的‘人形天災’,而他們分彆是:和尚、白癡,以及除了年輕美麗一無所有的美女,開局地獄難度。
會有這樣畸形的隊伍,是因為組織非常缺勞動力。
據估算,全國超能力者不超過五萬人。
這五萬人中,很多人的超能力是沒有任何用處的純裝飾品,比如猜拳100%獲得勝利,削蘋果皮100%不會斷;擁有這些能力的,因為太過尋常,甚至不會意識到自己是超能者。
目前組織現役的超能力者有近萬人,能力真正有用的,其實不到兩千。
這兩千人每天都做牛做馬地全國巡回上班,處理超能力犯罪案、絞儘腦汁掩蓋超能事件並合理化成《走近科學》……這麼個情況下,還得分出年齡合適、能力也合適的人手來盯防“人形天災”。
組織有一名能夠看見未來的先知。先知曾斷言,某一年,天災降臨於人身,祂終會造成全球末日——後來他們找到了季望澄,也曾用儘一切辦法嘗試消滅他,均以失敗告終。
誰能以人類之軀能抗衡天災?
最後,季望澄被軟監視起來。他還算安分,一年到頭都在休眠,令人鬆了口氣。
人形天災是隨時都可能爆炸的自走核彈,情緒磁場還會導致動植物異化、人類情緒失控等後果,但比起眼下到處搞破壞的超能犯罪組織,針對他的行動優先級要稍微往後稍一稍。
簡單來說,一個人十年後可能會得癌症,但眼下已經急性闌尾炎了,自然是先去治療闌尾炎;至於癌症,定期檢查努力預防,實在扛不住也就隻能聽天由命。
所以,單白,16歲,被提溜來上大學。
李玄知,28歲,碩士畢業後喜提本科學曆。
歐若瑤,享受讀大一買一年送一年套餐,又讀了一次新大一。
他們兩人拌嘴的時候,李玄知拇指尖規律地推著佛珠,若有所思。
半分鐘後,他收了手,看向歐若瑤,陳述一個事實:“我的清心咒,對黎星川無效。”
“在‘天災’的身邊,一切異常都會被合理化,事實上,我們隻能確定‘天災’處於情緒低穀時會無意識地帶來災厄……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證據,能夠佐證他具備保護的能力。因此,無法排除這種可能——”
“黎星川,是一位超能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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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被懷疑是超能力者的黎星川,正在季望澄邊上破防。
電腦屏幕上,鮮明的“2:0”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期待的隊伍今天賽場表現格外抽象,菜得出奇,菜到讓粉絲就著他們的表現連乾三碗大米飯。
眼前來到第三局,打的是BO5,三局兩勝製。
黎星川抱著讓二追三的期望,看到第三局的陣容時,知道這是一場讓三追夢,馬上就該夢醒。
要被3:0了!要被剃光頭了!
“如果我有超能力就好了。”黎星川虛弱地說,“能不能讓時間倒流讓他們重新打一次啊?哪怕3:1輸掉也行啊,被零封也太難看了……”
腦袋靠在季望澄的肩頭,像是錘牆一樣,時不時磕一下。
季望澄表情冷淡,身體卻不由自主地緊繃著。
他不懂遊戲,連英雄代稱都分不清楚,隻能看著屏幕上的小人互相消耗血條。
但眼見黎星川精神恍惚,他也跟著低落了幾分,眉宇緊鎖,莫名自責。
“閃閃。”季望澄稍顯猶豫地向他解釋,“超能力,不能逆轉時間。”
聽到這句話,黎星川不由自主瞪大眼睛。
他實在想不到,季望澄居然會在這種時候嘲諷他——那句“讓時間倒流重打一次”完全是玩笑話啊!他能不知道世界上沒有超能力嗎?
黎星川控訴:“你學壞了,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
季望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