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黎星川把季望澄帶上赴約。
羅頌邊上坐著一個姑娘,圓圓的一張小臉,可愛掛長相,也不知道是怎麼被這個胖子哄騙到手的。
羅頌看到季望澄,調笑:“我讓你帶嫂子來,性彆好像不太對啊。”
黎星川胡說八道:“你怎麼敢假定他不是你嫂子?”
羅頌很配合,陰陽怪氣道:“喲,那《愛要坦蕩蕩》就是給季哥唱的?哎呀閃哥,大情種啊。”
黎星川一愣,對方倒也沒說錯,但這麼講出來總覺得怪怪的,於是和羅頌女朋友打了個招呼,把話題轉移到對方身上。
女生性格開朗,難怪能和羅頌聊到一塊去,三人聊得挺開心,季望澄獨自坐在那當一支高嶺之花,每當黎星川主動給他遞話茬,他才屈尊下凡半分鐘。
烤串店就在後街,不過離後街最近的東南門隻開到晚上九點,要繞路去另一個門回寢室。
兩人走在校園小路上。
黎星川感慨:“他這脫單打了我一個猝不及防,如果你有情況,一定得提前告訴我,我好有點心理準備。”
季望澄:“沒有。”
黎星川:“羅宋湯上周也說沒有。”
季望澄:“我和他不一樣。”
確實不一樣。
這人實在太悶了,哪怕有人短暫被他的臉蠱惑心智、主動貼上來,也會迅速地被凍跑。
黎星川越發覺得他們能成為朋友真是奇跡。
“這樣也好。”他說,“你要是有女朋友了,就會陪女朋友上課、吃飯,周末和她一起出去玩,和她打電話,不能隨叫隨到,我一個人更可憐了。”
季望澄聽著他描述那副場麵,冷不丁問:“你呢?”
“我?”黎星川指了指自己,“我嘛……”
還是算了。
糟糕的家庭環境讓他對婚姻毫無期望,戀愛一同連坐,大概率是一個人孑然一身孤單到老了。
但黎星川不喜歡把話說太滿,因為外婆常常說‘你現在還小以後就會改變觀念了’,他不欲與之爭執,於是按照習慣,模棱兩可地回答:“暫時不考慮吧。”
“暫時”
季望澄緩緩皺眉。
黎星川把話題轉回到他身上:“你以後肯定要結婚的吧?家裡會安排。”
季望澄維持著一副低氣壓的狀態,沒開口。
黎星川發散思維:“如果你有個女兒,我就教她打架保護自己。”
季望澄忽然反問:“你會有孩子嗎?”
黎星川疑惑:“?”
他沒聽出這是一句隱秘的試探,公事公辦地回答:“那不取決於我啊,我又不能生。”
對方再度沉默。
明明是閒聊,氣氛不知道為什麼那麼沉悶。
黎星川心想他可能不太樂意聊這個,很自然地拐了個彎,說到羅頌和他高中某件雞飛狗跳的趣事。
確實非常好笑,極具戲劇性,每次朋友聚會必談。
“……然後呢,羅頌就不樂意了,結果那姑娘翻了個白眼,說他……”
他的聲音像流水一樣淌過季望澄耳邊。
……‘真不要臉!’。
季望澄心裡默默接上了下半句,與他脫口而出的分毫不差。
這件事其實已經說過一兩次了,他對閃閃分享的每件日常都了熟於心。
聽著聽著,他走了神。
“閃閃會結婚。”季望澄想,“會和每個‘正常人’一樣,和異性組建家庭,繁衍子嗣。”
這是一條社會規則。他知道。
有了家庭和事業之後,他們不再能常常見麵,奔向各自的幸福與未來中漸漸老去,夏天的約定消亡於青春期的尾巴。
……他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
必須改變這件事。
幾乎是閃念之間,不過一秒,天邊忽然隆隆作響。
悶鈍的雷聲蓄勢待發。
“哎,打雷了?”黎星川抬頭,看到暗色雲層間閃過幾道電光,轉頭催促道,“我們快點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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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到寢室,窸窸窣窣的雨聲便在窗外響起。
天色如暈開的墨,晦暗不清。
文藝部的小群突然沸騰。
【部長-杭芸】:有沒有人在天鵝池這邊?能不能來幫忙搬個東西?
【部長-杭芸】:今天戶外篝火晚會的道具沒收,下雨了會被泡壞的[流淚]
【部長-杭芸】:@所有人
天鵝池邊上有一片露天草地,是木球場,很適合春秋野餐,露天活動基本上都在那辦。
那地兒離黎星川宿舍挺近,他本來不想湊這個熱鬨,隻見杭芸又補充了一句“現在隻有我和瑤瑤兩個”,並PO了張場地圖,東西還不少。
想想兩個女生運這些東西估計很吃力,於是準備下樓幫忙。
季望澄說:“下雨了,還要出去嗎?”
黎星川坦蕩地答:“我部長讓我幫個忙,馬上回來。”
季望澄不說話。
這雨來得有夠迅速的。
等黎星川抄著一把傘下樓,雨勢眨眼間救從油潤小雨轉為了夾風的大雨,打在人身上,又潮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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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大作,天鵝湖邊上,站著一個穿著雨衣、走來走去的人。
是汪文淵。
籬笆圍了一圈幾平米的草地,上書警示牌:【農學院XX項目,請勿入內】
而他在籬笆內,為地上一小片花草搭簡易的擋雨棚,免得狂風暴雨把他的結課作業給摧殘了。
為了確保簡易雨棚的牢固,他單手提著手電筒,另一隻手兢兢業業地作業著。
漸漸的,汪文淵聽到了難以形容的聲音。
好像是從湖中央傳來的。
難以形容的聲音,不成旋律,像是隱秘的低語。
汪文淵手上的動作慢慢停下來,站起身,朝著湖邊亭台走去。
一步,又一步。
他站在亭台最邊上。
在準備一腳入湖的時候,他突然清醒了過來,嚇得一激靈:“……我來這乾什麼?!”
水麵上驟起波紋,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遊動,影影綽綽。
天鵝湖裡有不少錦鯉。
可按照那波紋的深廣程度,又不像是幾尾錦鯉能弄出來的。
再湊近一看,有一條體型巨大的東西,在水下遊動,似乎是魚,帶著魚類特有的陰冷而滑膩。
它的身影完美融進夜色下漆黑的池水,隱約能聽見令人後背發寒的濕黏聲響。
汪文淵倒吸一口冷氣,果斷後撤。
卻在下一秒,看見一張巨口自水麵躍起——
“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