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為接觸了夢境的主人公之一,又或是受陰氣侵擾,木蔓居晚上竟又做了噩夢。
“道長,我聽說你們陳家要退了與我妹妹的親事?可是如此?”
“是。”
“嗯,這可怎麼好,雖然你陳家勢大,但我郡王府也不是好相與的,你們無緣無故就退了這場親事,作為郡王嫡女我怎麼著也要給我妹妹撐撐場麵的。”
“不過………我確實好奇,你為何退婚………總不能………心悅於我吧?”
“………貧道,乃方外之人,此樁婚事本就該退,此時郡王回京,恰是合適時機。”
“哈哈哈哈,嗯,看來我妹妹是要氣瘋了。天降此良緣與她,竟也有散的那一天,哈哈哈哈。”
女子停下笑聲話音突轉:“可是道長,你們這種人不是最信天命卦象嗎?如今你違逆天命,當真不會………”
隨著對話隱去,又有畫麵逐漸顯現。
大殿高樓之下,一明豔女子身著武裝跪在宮門口,半餉宮中太監攙扶著一位柔弱姑娘來到她麵前:“姐姐,你與陛下何至於此呢?”
女子垂頭神情陰鬱,緊咬牙關並不說話。
畫麵隱去,明豔女子被人背著在鄉間小道急奔,鼻尖蓮花香氣若隱若現。
陳宜蘇將女子安置在一家農戶中匆匆離去。
下一畫麵女子手中刀正捅進陳宜蘇的胸口,月牙色的衣裳從心臟的位置染紅,那張俊秀清冷的臉上也染上痛苦地顏色。
第二天清晨,火車站內,人山人海。
木蔓居被人攙扶著一跳一跳地往前走:“不好意思,實在麻煩你了學長,下次回來,一定叫上冬冬請你吃飯。”
身旁扶著她的學長爽朗地笑了笑:“那敢情好,白湊一頓飯,你這學妹認識的值。”
因為人潮擁擠,學長將她的行李箱和自己的行李箱先行拎上了車廂。
木蔓居慢慢地往前走,本想自己過一會兒就上去了,沒想到學長很快就又出來了。
“來吧,來吧,先說好我可不是想占便宜啊,如果你實在不想讓我抱你進去,你慢慢走………倒也應該勉強、大概能趕上。”
木蔓居猶豫片刻還是放棄了身殘誌堅的念頭,看來這趟回來最好還得給人家帶點回禮。
車台前正要找地方顯形的陳宜蘇腳步停下,看著笑著被人抱進去的木蔓居,身邊陰氣控製不住地漸漸蔓延。
他閉了閉眼,有些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難免懷疑。
那些陪伴他走過長久黑暗的記憶逐漸褪色,變成如今眼中鮮活微笑的她。
她或許本沒有那麼喜歡他,一切隻是他的一廂情願,什麼恩愛過往,不過皆是他不切實際的幻境。
他下意識去尋找往日斑駁回憶。
卻又絕望放棄。
心中忐忑,害怕地難以自抑。
如今她早已轉世,不記得任何事情,若她這一世厭棄於他,喜歡上彆人,那他又該如何自處。
她要他入紅塵,逼他麵對自己的欲與愛,將悲歡喜怒一並懟過來。
他便當真難以自持,牽著她的手墜落這浮雜人世。
她要他即便身死也不可忘記她,他便當真放棄那重來之機,固執地守在人世間,一日複一日,一年又一年,春去冬來於黑暗中隱匿。
她怎可棄他?
陳宜蘇將陰氣拽回體內,陰鬱的想法越發興盛。
他站在臥鋪床前,心底叫囂著要觸碰她,就像當初她對他那樣,將純白的她染上他的顏色。
可最終他隻是一臉冷氣地站在原地,直到自己控製不住地顯形,蓮花的香氣若有若無地彌漫在車廂。
木蔓居背朝外緊了緊被子。
太冷了,太冷了。
她不光身體冷心裡更冷。
她有理由懷疑,陳宜蘇是想要現在弄死她。
因為昨晚的新夢境太過鮮明,木蔓居甚至還能感受的到手上溫熱地血液。
因為那夢中郡主的麵貌她已經看清,所以她甚至沒辦法繼續懷疑那根本不是她。
她前世可真不是個東西啊,木蔓居欲哭無淚。
這踏馬跟先煎後殺的人渣有什麼區彆?!
“刷。”另一位乘客的到來打破了這寂靜,一位大媽自顧自地將行李往裡拉:“哎吆,這屋怎麼這麼冷啊。”
她看了看眼前怪裡怪氣男生,又看了一眼男生前麵床上閉著眼仿佛在睡覺,實則眼睫毛都在微微顫抖的女孩,皺著眉頭不喜地道:“讓一讓啊小夥子,彆這在擋著路啊,人來人往都要進的。”
說著推著行李箱就要撞開人。
沒撞開,這人跟冰樁子似的。
“唉?你。”
男生回過頭,大媽不自覺地住了嘴。
好家夥,這比古裝劇裡走出來的演員還俊,氣質也一等一的好。
陳宜蘇很快離開屋子,找了一處沒有人的地方取消顯形。
車廂內,雖然漸漸回暖,但冷氣猶在。
大媽喝著保溫杯裡的熱茶,一邊仿佛自顧自地討論道:“這人那,愛你時是真愛你,不愛了,回頭的比誰都快。”
木蔓居知道陳宜蘇並沒有硬剛大媽出去後,深呼吸了一口氣,閉著眼睛仍舊不動彈也不說話。
隨著火車的開啟,車廂又逐漸安靜下來。
陳宜蘇回到車廂後盯著木蔓居的側臉看了片刻,然後猶豫著坐到了床邊,手輕輕地隔著被子輕輕放到她的胳膊上。
木蔓居的眼睫毛又開始不受控製地哆嗦起來。
一人一鬼維持著這樣的姿勢到了站。
學長看著木蔓居的黑眼圈有些擔憂:“學妹,你沒睡好?”不至於吧,怎麼就幾小時火車就成了這個樣。
木蔓居堅強微笑:“沒呢,就是睡著了感覺有點冷。”說到最後她甚至有些咬牙切齒。
太過分了吧!要殺就殺,這樣好幾個小時地坐在她旁邊放冷氣威懾她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