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到這種可能,他都被自責淹沒了。
強忍著內心的酸澀,鳴默嚴厲的拒絕了白術的要求。
所以他最後還是自己站在了九天的麵前,聲音顯得乾澀難聽,仿佛來自一隻報喪的烏鴉:“內鬼是三千。”
他不敢喊九天的名字,視線落在空無一人的地方。
不祥的預感。
九天閉上眼睛,對自己說:你怎麼能忽視那種不祥的預感?
在短暫的驚愕後,浮上心頭的是——後悔。
那一瞬間,之前的所有事在她腦中浮現。那些被她潛意識裡忽視的疑點都出現了。
“我應該知道的,我……是我的錯……”她嘗試了好幾次,才張開口發出聲音來。
好在身後是桌麵,才不至於腳軟滑倒在地。
九天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糟糕,但是從鳴默和水梭花擔憂的表情中也能猜到一二。
真是失敗啊。她對自己說。
無論是作為姐姐,還是作為下屬——既沒有管教好弟弟,也沒有做到保密。
真是徹頭徹尾的失敗。
她閉上眼,感受到了眩暈。出海的這些日子中的辛苦總是有著甜蜜的味道,但現在她隻能品味到苦澀和絕望。
“我都做了什麼!”
“九天!”水梭花撲上前,但比她快一步的是白術。
青年抓住了九天的手臂,讓她沒辦法傷害自己,但是卻無法讓她停止流淚。
鳴默用力讓自己發出聲音,顯得堅定而嚴厲:“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九天!我們都相信你。一切還有挽回的可能,你不能就這麼放棄。”
。
少女看著一望無儘的冰原,腳下是連綿不斷往前延伸的道路。
她坐在甲板上,感受風吹過發梢的冰涼感覺。一隻手放在欄杆上,另一隻手隨手挽了一下頭發。
“呼……”她昂著頭,衝著遠處呼出一口氣,頓時升騰起陣陣白霧。這幾天越來越冷了,真是的,感覺世界末日都快來了。
“你準備去嗎?”
她聽到身後傳來一道隨意的詢問。就算沒回頭也知道青年正在靠近,細微的腳步聲淹沒在船隻前進的聲音中。
烏藥揉了揉那雙藍眼睛,說:“不。”
“居然不要麼?明明也十年沒見麵了吧。這次的航線會很靠近那片區域,如果你願意的話五天就能做到一個來回。”青年在她旁邊停下,靠在欄杆上,抬眼望向遠方。
他的視線顯得幽深,那雙獨特的異瞳閃著迷人的光芒。撐著下巴的事後,指尖捏著一縷長發,顯得異常灑脫自在。
他歪頭,伸出一根手指,微笑著說:“隻是見一麵而已哦。”
“不。”烏藥這次非常果斷的搖頭,她雙手插兜,目光銳利,“我還沒有完成複仇,不能去見哥哥。我跟自己發過誓,一定要殺死那些人,然後告訴哥哥我做到了。”
這份決心讓她能夠忍著痛苦完成誓言。而在完成之前,她不會去見哥哥,不然這根繃緊的弦會斷掉。
青年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換了個姿勢靠著欄杆,語氣輕柔了不少,“那烏藥要加油哦。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他隨意的指向遠處比較平整的一塊地方,說:“到時候就讓那些人跪在那裡,挨個砍頭好了。”明明是說很恐怖的話,但是語氣卻很溫柔。
烏藥擰著眉頭,說:“但船隊的規矩不是這樣的,應該讓他們什麼都不帶的從甲板上跳下去。”
“那可不行。萬一沒死的人複仇可就麻煩啦。”青年晃了晃手指,做出一副思考的樣子。
他們說話間,那處平整的冰麵已經遠去。
“所以,還是砍頭吧。反正烏藥成了船長後就頒布法律好了。”
“才不是這麼輕鬆的事啊。”烏藥無奈的說。
她沉默了一會,收回視線,站直身體,“我回船艙了。”
“好好休息哦。”青年並沒有回頭,依舊望著遠方。
少女腳步輕快的順著入口進了船艙,然後遇上了等待在此的手下。
“大人,”帶著防風鏡的男人恭恭敬敬的說,“不需要叫一聲那位嗎?”他指的是甲板上的青年。
烏藥抬眼看他,神色陰沉,沒有剛剛的天真模樣。她冷淡的搖了搖頭,回答:“不,他不會動手。雖然他站在我們這邊,但不會出手。”
男人不太理解,問:“為什麼?”
“我也不太知道,”烏藥說,“他發誓再也不會殺人了,明明以前是個狠角色。”
“彆管他了,走吧。人都來齊了吧?”
少女的長發隨意飄動,把疑問和猶豫都拋在身後。在走廊昏暗的燈光中,在等到肯定的回答後,她邁開腳步往深處走去,沒有回過一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