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或許,很多學生都盼……(2 / 2)

逃離 藏鏡 4044 字 9個月前

小孩子也是要交際的,那麼幾毛錢零食的分享,就是一種人際上最初的往來。

但她從不參與。

因為按照趙盼的話來說,就是:我不缺你吃,也不缺你穿,更不缺你用,你要錢來乾啥?有啥我不能給你買?

那時候的她就開始明白,和大人,是講不通道理的。

“你有什麼需要花錢的卻不能跟我說的?”趙盼不斷質問著,甚至越來越激動,“你是跟班上同學攀比是不是?”

“咱們家裡什麼條件,人家家裡什麼條件,能比嗎?”

“我們家的家庭條件很差嗎?”梁月看向趙盼,“原來是雙職工,現在爸爸下崗但也有自己的工作,你的單位效益也沒有說差到要裁員的地步,工資也一直是正常發……所以差在哪裡,我們家不應該是很正常的家庭條件嗎?”

趙盼神情一愕:“你攀比還有理了?我辛辛苦苦掙的錢,花在哪了,該不該花,我難道不該清楚嗎?咱們家都已經這樣了,你這事兒讓你爸知道,你爸又該怎麼看你?這個家裡還有什麼是你爸能看在眼裡的?”

梁月問出了上輩子一直想要問她的話:“那為什麼不離婚呢?”

“既然兩個人湊在一起總是吵架,你也不開心,他也不開心,那為什麼還要一直勉強自己,維護這麼一個名不符其實的家庭,非要紮得所有人支離破碎?”

趙盼麵上的憤怒有一瞬間的停滯,而後燃起的便是更大的怒火,她看了看四周,抄起一旁的掃帚便開始往梁月身上砸:“這是你該說的、是你能說的話?你就跟那個李紅梅一樣,巴不得這個家趕緊散掉是不是?”

“我上輩子到底造的是什麼孽,生了兩孽障,大的大的心裡不向著我,小的小的認賊做母……”

梁月也沒躲,就那麼站在那裡生受了。

她忍著疼痛,站在客廳裡,那打在身上的疼痛好像悶悶的隔了一層,顯得遲鈍而又綿長,然而她的靈魂卻似是出竅了一般,飄在這客廳裡,居高臨下的,審視著她從各個意義上的母親。

看著她憤怒,看著她一把丟了掃帚坐在地上抹眼淚:“……要不是為了你跟你弟,這日子我早就不過了!這一天天的糟心……”

“你不用顧忌我,”梁月站在那裡,看著坐在地上哭嚎的女人,有那麼一瞬間,她忽然理解了梁星那不如意就哭嚎是遺傳了誰,“離婚了,我跟著誰過都行,誰也不跟也行,我無所謂……這麼多年,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我知道,你不是為了我。”

“你是為了我弟。”

有些話,是不能說開的。

說開了,那就是撕破了那層遮羞布,那就把人的臉麵尊嚴都扯下來往地上扔。

“我打死你個死妮子!”趙盼又爬了起來,抄起掃帚再次往梁月身上打。

梁月也不躲,她好像所有感情都在腦子裡被隔離了,就好像是在水底窺伺著岸上似的,聽著趙盼的聲音一聲一聲的往耳朵裡轟:“我生你養你這麼大,我養你還不如養個狗,至少狗見著我回來了,還能搖搖尾巴,討我個歡心。你呢?就會氣我,胳膊肘整天往外拐,一個個的,心都向著那個破鞋,人給你們都灌了什麼迷魂湯了!”

父母對於孩子而言,往往是最親近的人,然而往往最親近的人的話語,最被孩子所看重,也正是因此,有些話,或許是無心之失,然而說者氣急,聽者入心……

而這些,有些時候或許也確實帶著人的某種真實想法,所以,才會傷的更深,痛的更狠。

梁月無聲笑了笑,咽下喉嚨裡的所有,她隻是輕聲道:“好啊,那你抱隻狗,回來養吧。”

這句話聽上去像是氣話,然而隻有梁月知道,她這是把自己尊嚴踩在腳下,狠狠在自己心上再次捅了一刀,忍著,壓抑著所有的一切,才能神色如常的甚至還能笑著,把這句話說出來。

掃帚打在身上,掃帚頭和棍子分離了,趙盼神情崩潰,情緒更加激動:“沒心沒肺的東西,滾出去,滾!!”

梁月掃了眼肩上的背包,麵無表情的往後退了兩步,轉身去開大門,然而見她的手搭在門上,趙盼冷笑一聲:“你出了這個門,你就彆回來!”

梁月頓了頓,還是開了門,自己走出去了。

就在她關門的一瞬間,室內傳來女人憤怒而又崩潰的哭聲。

梁月仰頭,壓下眼眶的熱意,有時候她真的不懂,哪怕是重活一世,也依舊不理解:明明是她要自己走,然而自己開門的一瞬間,她為什麼會更加憤怒。

天色漸漸晚了,梁月沒有去騎自行車,隻是自己一個人背著書包離開了這裡。

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晚上能去哪裡過夜呢?

那時候的城市裡,肯麥兩家還沒有後世那麼大的影響力,連鎖店鋪並不多,且屬於時髦的高端消費,並不像後世那般24小時營業,對於流浪者的態度也並不友好。

梁月背著書包在路上慢慢走著,看著這十幾年前顯得老舊而又落後的城市,思索著她以後又將要何去何從,然而腦海中,所充斥著的卻是她這幾天在老城區那破舊圖書館裡所翻看閱覽來的報紙上的信息與內容。

千禧年,其實是市場充滿活力與變革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