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梁棟顯得有些詫……(1 / 2)

逃離 藏鏡 5892 字 9個月前

梁棟顯得有些詫異,他把煙燃儘,丟在腳下踩了踩,緩慢的吐了口氣出來:“也行,你要是不樂意跟你媽,也不想跟著爸還有你紅姨一起住,那爸就每個月給你生活費,在你學校附近給你租個房子,咋樣?”

說著,梁棟又頓了下,顯得有些猶豫,但他還是開口:“聽說你跟秦家的小子走得挺近?昨晚上是跟他在一起,他家小子叫什麼來著,秦時吧?”

見梁月背著包站在那裡無動於衷,梁棟腳上的皮鞋來回碾著煙頭,半晌,歎了口氣,又摸了一根煙:“你們現在年紀還小,爸也不說什麼旁的,說了你也聽不進去——好男人誰打老婆?秦盛那人硬生生把他媳婦打得跟著人跑了,我怕那秦時以後也有樣學樣。”

“你要真是跟他來往,以後自個兒存著個心眼兒,農村十四五結婚辦酒席的也有,但畢竟都還是孩子,對你身體也不好。自個兒還是個孩子呢,彆沒兩年肚子裡也跟著揣一個,”梁棟抽著煙,笑了笑,“你當下的年紀,還是以學習為重。”

話說到這裡,梁棟顯得有些尷尬:“我知道,我其實一直對家裡的事兒不怎麼管,但男主外,女主內不是,這些事兒也本該是你媽跟你說,她……你也知道,你謂爺家裡最小的,性格強勢,又比較嬌,這麼些年,這性子是一點兒沒改變,跟當年那小姑娘似的。”

他沒說出口的是,十幾歲二十幾歲的小姑娘是情趣,三十幾歲再到四十幾歲,那給人的感覺就又不一樣了。

梁棟撓了撓頭,又歎了口氣:“不管怎麼說,你自個兒心裡有點兒數,你早戀也好,怎麼也好,我這個當爸的失職我認,但彆拿你自個兒身體不愛惜。到時候我跟你媽離婚了,我也還是你爸。沒事兒了,過來你紅姨家裡吃飯,有事兒了,也跟我說一聲,再怎麼說也是你爸,能幫你的,肯定不能不管你。啊?”

見梁月就那麼出神似的站著,半點回應沒有,梁棟滿肚子的話也說不下去。

他猶豫著,在梁月頭頂蹭了蹭,又在身上摸出來錢夾,把裡麵的錢鈔拿出來塞進梁月手裡,朝她笑了笑:

“行了,也不跟你說那麼多了,你回去吧,我走了。”

梁月目送梁棟轉身下樓,半晌,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錢票子,隻覺得五味雜陳。

那一遝錢不少,第四版人民幣和第五版交錯著混雜在一起,在還沒有手機支付的年代放在手裡格外有存在感。

半晌,梁月隨手把錢塞進書包裡,猶豫了一下,還是上了樓。

屋裡,幾個人還在勸著趙盼。

大姨趙芬顯得有些埋怨:“你也是,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不好麼,他再怎麼著也沒在錢上虧待你不是。隻要你一天好好坐在這家裡,把這個家管好了,那李紅梅算啥?現在棟子鐵了心的要離婚,你說說你以後還能落著什麼好?”

一直坐在沙發上悶頭抽煙的二舅趙雷嗤笑了一聲,嘴裡噴出來的滿是灰白色的煙霧:“你不是作麼,好好的日子放著不過,非要沒事找事。他有本事,再有本事著置辦下來的家業也有你一半,平心靜氣的過你的日子非得在這三天兩頭的吵,三不五時的鬨。”

趙雷直接用指頭把煙頭一掐,瞅了眼屋裡的地麵,一地的碎玻璃碴子,他也沒去找什麼煙灰缸垃圾桶,就直接往地板上那麼一扔:

“以前在家的時候,你作有咱爸捧你,出嫁的時候老頭子就跟你說收斂收斂脾性,嫁出去那就不是自己家了,你就是不聽,硬生生就看著給你找的人家這麼著從結婚鬨成結仇……現在心裡舒坦了?”

“行了老二,還有大姐,”大舅趙強嗬斥他,“你們非得在這時候訓斥小妹?還有,剛剛棟子在的時候,老二你是一句話都不說,就知道悶著頭吸煙,這會兒子倒是出來抖威風了?”

趙雷嗤笑:“拉倒吧,各家人關起門來過自家的日子,小妹這倆人的日子過都過不好,你還指望著你摻和進來,這倆人就能坐下來好好說話?你管人家再多能管到人家兩口子床上去?”

在趙雷身邊坐著的他媳婦張秀蓮拍了他一下:“你咋說話呢?”

趙雷還要說的嘴頓了頓,拉過她的手:“我是沒文化,但我說的也是事實啊,話糙理不糙,理兒是不是這個理兒?”

“咋的,他出軌他還有理了?”趙盼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順著趙芬扶著她的力在地上踢了兩腳把東西踢開,就那麼往地上一坐,扯著卷紙抹眼淚,“他都有臉去做,我說他兩句還有錯了?”

“這……”趙芬也是語塞,要她看來,這男人出軌,那確實就是男人的錯,但她也沒想著會鬨到這個地步,“你也彆哭了,先想想這事兒怎麼個應對,你是咋想的,真離麼還是……那月月跟星星咋辦?”

“——我管他們去死!”說到這,趙盼的眼淚和委屈就止不住的往外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姐啊,我這輩子命苦的啊,這生來的孩子都是來討債的……你說我上輩子做的是啥孽,讓老天爺這麼懲罰我?一個生下來就不跟我一勢,認外頭那個當媽,一個昨個兒巴不得我離婚,說她兩句掉頭就走,家都不回的在外頭胡混。”

趙盼捂著臉倒在趙芬身上哭:“養不熟,養不熟啊……我這心寒呐……”

梁月就這麼站在門口,靜靜看著眼前這一幕,恍若靈魂出竅的木偶,隔著一層時光,由未來看到了過去。

這一幕熟悉麼?熟悉。

她熟悉到了骨子裡。

每次都是這樣,從小到大,從上輩子到這輩子,每每都是為了讓她低頭。

每一次她有和趙盼相反的意見,都是趙盼用儘千方百計迫使她低頭退步,言語的羞辱如若不夠,那麼便加上親戚的指責,如果親戚的指責數落都不足以讓她回心轉意,那麼,便再加上外部環境的哭訴與社會性死亡。

她會把這件事說得到處都是,讓她立身於千夫所指的地位,最後的最後,是她大度的原諒,是她那屬於母親的“寬容”。

這是母愛麼?或許是,或許不是。

她早已分不清這夾雜在關懷與脅迫之中紮的她血肉淋漓的,究竟是棱角銳利的蜜糖,還是帶著腥甜味道的碎玻璃。

從情感上說,她想念這久違了的來自於母親的關懷,然而從理智上來說,這是她多年未曾走出過的夢魘。

二姨趙萱作勢來戳她:“你這孩子,你媽都哭成這樣了,你認個錯,低個頭咋就這麼難呢?”

“你瞅瞅你昨晚上一夜沒回來,你爸媽都吵成什麼樣了?”

那吵的,真的和她有關係嗎?

或許有,或許沒有,但那都沒有關係。

有關係的是,無論因為什麼開始,到了最後,不容易的都是趙盼,不懂事的,終歸是她梁月。

“媽,”梁月的聲音很輕,“從小到大,你一直都告訴我,說,我要爭氣,我要有骨氣,要自尊自愛……”

“我聽你的。”

梁月笑了笑:“我爭氣,我儘全力去學,去考,但大概真的是不聰明,每次都拚儘全力也不能讓你滿意。哪怕成績全班第三,你跟我說,你怎麼不去看看人家林絮一的名次呢?從小到大,每一次都是。”

“我要有骨氣,骨氣是什麼?是你把我所有的逆骨一根根抽出來,都打碎了之後再給我裝回去,要求我站直了做人。”

“是每一次跟你意見相悖時,你一次次的打回,一次次的數落,一次次的,硬逼著我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