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盼哭訴著她不懂事,哭訴著她的命不好,哭訴著梁棟忘恩負義……於是一次又一次的,逼迫著她朝她低頭。
終於,在最後,她還是背叛了母親。
法庭的調節人員在征詢她的意見時,她說,她要跟著爸爸過。
梁月永遠忘不了趙盼當時的眼神,那是一種母狼失去所有幼崽的絕望,又或是被所有人所背叛的哀慟,又或是情緒崩潰的哭嚎……
最後,法庭以趙盼工作收入不穩定,梁棟撫養孩子更有資源優勢為由,把梁月和梁星全部判給了梁棟。
而趙盼所剩餘的,隻有一張打進銀行卡中的,價值不菲的財產分割折算金。
她也曾擔憂過趙盼,但這種行為落在趙盼眼裡,便成了虛偽,落在李紅梅眼裡,便成了吃裡扒外。
趙盼鬥不過李紅梅是事實,無論是心計還是手段,又或是情商,與李紅梅相比,趙盼或許就隻是一個說話不經大腦,大大咧咧隻知道命苦埋怨的蠢女人。
而李紅梅,則是話裡有話,綿裡藏針……
梁月沒有再接著往下想,過往已經是過往,而上一輩子的過往再牽扯到這一輩子來,更是沒有任何意義。
她要做的,就是憑借著自己手裡有限的明牌,為自己慢慢打開一個不斷向上,不斷向外的通道。
她伸手按亮了台燈,而後把大理石板取出來放好,點燃酒精燈開始慢慢熬糖。
熬糖這種活計是有講究的,夏日天熱且潮,空氣中的水分子更多,熬糖的火候不到,那麼做出來的糖稀便容易受到溫度與濕度的影響出現化糖。
太陽一照,便那麼黏piapia的粘在包裝紙上了。
所以做糖畫的關鍵,一個是熬糖的火候,一個是會畫的功底,再一個,就是落筆的速度。
夜色漸深,梁月拿著根筷子不停攪拌著銅瓢裡的糖與水,任由其慢慢融化、沸騰、逐漸粘稠。
梁月回想著上輩子熬糖時學的那些個技巧,慢慢調整著鍋裡糖液的狀態,直到最後內裡的氣泡漸漸消融,熬得恰到好處,這才將銅瓢自支撐著的架子上取下,慢慢掂量著手裡的重量。
拿著一銅瓢的糖液作畫,其難度不啻於拿著鼠標做繪漫,手中“筆”的方向,角度,高低,輕重,以及糖液流速的快慢,都對手下成品圖案的線條有所影響,而糖畫成品的這些細節,也都需要梁月來適應工具、慢慢做出調整。
牆上的時鐘悄無聲息的走著,梁月小心翼翼的將手裡已經熬煮好的糖漿微微傾斜,從線條的粗細再到方向的把控,從單一的線條再到逐漸複雜的圖騰……
龍飛鳳舞之類的大件兒精細作品就甭想了,小半夜的時間,也隻是夠梁月能穩住線條的粗細來勾畫最為簡單的糖畫,失敗的作品在凝結後被她用麵包刀自石板上鏟下,用了小錘頭一點點砸碎,扔進熱水中再次融化。
燈光下,梁月的手漸漸穩了下來,線條也流暢了起來。
而此時的秦時,麵前卻是一片熒藍色光打在臉上,坐在網吧最角落裡不斷在鍵盤上敲打著什麼,不停的刪減著,修改著,直到最後他才長出一口氣,揉著眉心登陸上ICQ,將自己的成果通過Email發送出去:
“果然……這十幾年裡,發展最快的就是科技。”
千禧年前後,電腦固然沒有普及,但對於國外的部分城市、甚至國內的一些計算機領域研究人員而言,電腦本身的語言已經相當成熟,比如說,像C語言早已經在1989年,便已經有相關專家著手進行推廣,以及有相當完備的標準。
哪怕秦時是個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借著上輩子的記憶也能獲取很多有關方麵的金點子來進行淘金。
但問題就在於,他當年自學編程的時候,整個社會對於編程已經極為熟悉,甚至有麵向少兒編程的興趣班……那時候的電腦早已經進入全民普及階段,電腦的硬件設備也更新過了不知多少代。
最為顯著的變化就是,後世的電腦早已成了液晶顯示屏,而秦時麵前的電腦……還是拖著厚重大腦殼的老舊貨——放在後世二手電腦市場,淘都淘不來的古董玩意兒。
甭說後世那些吃設備的大型主機遊戲,就算是把後世手機上的小遊戲搞一個過來放在當下的電腦上都跑不動。
秦時在一片嗆人的煙味兒以及遊戲的熱鬨中靠在椅子上歎了口氣,啞然自語:“我記得,明年,也就是01年,才有XP係統推出……需要128M內存,配P2以上CPU的配置,才能把XP係統跑起來。”
他抓了把自己的頭發,被二手煙嗆的直咳嗽:“這操性,這年紀,真他媽……熬性子。”
是的,一切都還來得及,但,這個年紀,也隻能慢慢等。
等時機,等風口,等……一個不一樣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