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車門被打開,薑焉探出頭:“沈先生,怎麼了這是?”
沈寄望著不遠處空蕩蕩的老巷,麵色難以捉摸:“看到了一條小狗。”
按理說他應該早忘了,不記得了,可事實上,他竟然一眼就認出來了。而且還是在並不太明亮的光線下。
薑焉化著精致妝容的臉一抽,老總們嘴裡的小狗代表什麼他清楚得很,他伸出一隻腳,很有分寸地點了點男人硬邦邦的腿部:“車裡不就有嗎?”
沈寄一把箍住那隻搗亂的腳將人從皮椅上拖到地上,彎腰進後座。
然而沈寄卻有點不在狀態,那小狗已經跟所謂的命盤無關了,也搬出了沁心園,脫離了沈家的禁錮約束,他如果想要,可以讓助理帶著條件去談,私生活方麵他一向都是你情我願,但是……小狗的相貌跟他挑人的喜好沒有一處吻合,既憨又荏弱,無趣至極。
當沈寄這麼想的時候,眼前卻浮現出一雙黑白分明的,孩童般的眼睛,靜靜冷冷的眼神,他的喉間微抽。
就在這時,沈寄的思緒被一點溫熱觸感轉移,他俯視虔誠地吻他手背的年輕人:“小薑,你這把嗓子,說句話都跟唱歌似的,替換掉你的莫非是百靈鳥?”
“誰說不是呢。”薑焉拋了個風騷的媚眼,“那可是美院的,高材生。”
沈寄的皮鞋碾上他的裙擺:“怎麼,還想回前主子那?”
“不了,我跟著沈先生挺高興的。”薑焉紅唇一勾,笑得放|縱又隨性自然。像個誤入人間的妖精。
沈寄的神情卻是冷淡的,跟著迷不沾邊,他摸上自己的左邊眉骨,指腹摩挲上次車禍留下的疤痕。
有段時間沒見那小狗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福緣樓附近,好像還穿著……校服?
讀書了啊,那是得看看都學了什麼,有沒有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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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踢飛石頭子,薑焉來到了沈寄身邊,那就說明美術生正式接棒,代替他成為戚以潦的人。美術生之後是誰茭白不記得了,貌似是個小胖子。
那兩個老男人怎麼會是他好友呢,他真他媽不想培養活躍度。
茭白對著空氣吐槽了幾句,揉著被風吹紅的鼻尖走了幾步,忽地瞥到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差點沒把他嚇死。
“沈而銨!”茭白大喊。
人影沒回應,背對著他往前,走路的聲音都是輕的,像孤魂野鬼。
“我喊你呢。”茭白追上去,“你怎麼在這?”不會看到他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躲沈老狗了吧?
沈而銨腳步不停,身影很沉默。
然而……
“咕嚕。”
他的肚子在叫。
茭白沒憋住,噗嗤笑出了聲。
沈而銨轉過身,他的聲音低低的,飽含幾分近似羞惱的怒意:“你,笑什麼?”
“我裡麵的衣服夾屁股了,我笑我自己呢。”茭白煞有其事地說。
沈而銨:“……”
他繼續走,又不說話了。
茭白背著手走在沈而銨身後,小老頭似的晃悠。可憐見的,這少爺有飯吃也跟我一樣慘,還餓著呢。
“沈少爺,我們去吃餛飩吧。”茭白聞到了香味。
沈而銨一停:“我有,名字。”
茭白笑了笑,從善如流:“那,沈而銨,我們去吃餛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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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點的小餐館,人流不多也不少。
沈而銨一進去就成了焦點,他沒有反感排斥或是冷著臉放出低氣壓,從頭到尾他就隻是跟著找位置坐的茭白。
桌子是乾淨的,可桌角的二維碼上卻浮著一層油光,茭白拿出手機掃碼,抽空瞥一眼對麵的沈而銨,對方安安靜靜地坐著,沒有半點嫌棄。
“我要了兩份大碗的餛飩,你有什麼忌口嗎?”茭白問道。
沈而銨看向他。
茭白莫名有種欺負了小朋友的感覺:“彆這麼看我,雖然我們合租一段時間了,但這是我們第一次同桌吃飯,我不知道你的喜好是正常的。”
沈而銨平靜道:“蔥,不要。”
“彆的沒了啊?搞定。”茭白把手機放一邊,托腮看街上的行人燈火,他是主角控嘛,看原著的時候全程跟著禮玨走。禮玨關注什麼他就關注什麼。
譬如禮玨執著於操心沈而銨的飲食這部分。
確切來說,是二十出頭的沈而銨,那時的他不喜歡蔥薑蒜的味道,不吃辣,不吃海鮮,不吃雞蛋,不吃奶油,不吃麵類……
難伺候。
然而現在的沈而銨還沒成年,十七歲啊,這麼嫩。
《斷翅》的作者沒有畫過蟶山的采茶女,看過漫的卻都能想象得到她是個大美人。否則沈而銨不會是完美神顏。
當然,他老子也人模狗樣。
茭白的視線不易察覺地在沈而銨的左肩到鎖骨之間遊走了一個來回,那裡原本是一塊燙傷,被他紋了個小東西。
紋的是一隻蜻蜓。漫畫裡出現過幾次。有一次禮玨生著病打掃衛生摔倒在地,頭磕破了人起不來,沈而銨視而不見饒過他去公司了。當時罵沈而銨的人太多,都把他罵上熱搜了。
那是漫畫的第一個熱搜。
茭白還記得熱搜名是#蜻蜓快跑#
粉絲們嚇壞了,大家戰戰兢兢,生怕他們的寶藏《斷翅》被禁。
茭白想到了沈而銨屋子裡的紙蜻蜓,那是他媽媽教他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