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傍晚時分，有塗山淮的帶領，顧舒望終於走出了秀山。

夕陽之下，他身上的白色袈裟被染上了紅霞，竹編鬥笠下，她側臉在太陽的餘暉裡格外好看，又仿佛格外聖潔，不染塵埃。可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裡有了晚霞，又如同沾染了俗世的光，讓一旁的塗山淮忍不住靜靜凝望。

顧舒望感覺到塗山淮一直在看自己，她回過頭看著他，眸子裡出現淺淺的笑容：“施主，你在看什麼？”

塗山淮勾唇，他的麵容在金光揮灑的霞雲映襯之下，妖媚到了極致，那雙狹長的眸子裡，充滿了愉悅，他看著眼前麵容白皙的小和尚，低聲開口：“小師父，都說我佛無相，可是剛剛，我好像看見佛的相了。”

那相是你，你是佛相。

顧舒望不明白他到底看見了什麼，她眨了眨眼眸，笑了起來：“施主說見到了，那便是吧。”

塗山淮笑容愈發妖嬈，他湊近顧舒望，看著他清清明明的眼眸，聲音格外悅耳：“小師父，天色已晚，不如找個地方歇息吧，明天，你便能夠到頹明山了。”

顧舒望點點頭，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多謝施主帶路。”

塗山淮聽見他又道謝，輕聲有些無奈地開口：“小師父不用道謝，同小師父認識一場，是我的幸事。”

顧舒望彎了彎眼睛，也是我的幸事啊。

一來就遇到了你。

我的刺殺對象。

晚上，塗山淮和顧舒望歇在一戶農戶家裡。

當看見那農戶笨拙地舀水做飯，燒火燒得濃煙彌漫，塗山淮在一旁臉色黑到了極致。而那農戶看他一臉不悅，隨時要殺人的模樣，手都不由得抖了起來，隻是礙於一旁顧舒望的存在，他委屈巴巴地不敢開腔。

顧舒望笑了笑，沒有吭聲，她轉身出了屋子。

她一走出門，就聽見裡傳來小聲的聲音：“主，主上，我不會做飯啊……”

“閉嘴！”塗山淮惱怒地嗬斥他。

顧舒望笑容滿麵，果然，這農戶也是狐妖變的，隻是太過於笨拙了，露出了破綻。

這個塗山淮，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也不知道他跟著自己乾嘛，還安排了這些事情，偏偏又做得漏洞百出，讓人覺得可笑，她若真是個無知無覺的純真小和尚倒是好了，可是偏偏她不是，她是要殺他的人。

晚飯時，那農戶哆哆嗦嗦地把素菜放在了桌上，顧舒望看著那菜的賣相，隻覺得不會好吃，可是她還是動了筷子，神色淡然地把那鹹得要命的炒青菜吞了下去。

“怎麼樣？”塗山淮不由得期待地看著她。

顧舒望笑了笑，沒有回答。

塗山淮看他這樣，便自己夾了一筷子，剛剛放進嘴裡，他漂亮的臉立刻就皺了起來，“呸呸呸，好鹹！”

顧舒望看他被鹹到了，不由得好笑：“無妨，多喝水就是。”說著她給他倒了一杯水。

塗山淮喝著水，隻覺得後悔，早知道還不如給他變一桌得了，乾嘛要逞能自己動手，現在好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小和尚今天晚上又隻有餓肚子了。

出乎意料的，顧舒望並沒有不吃了，她在自己碗裡倒了水，然後把那青菜用水洗了以後，吃了下去。

塗山淮看他吃的認真，不由得心頭微微一澀，他忍不住問他：“小師父，不鹹嗎？”

“鹹啊。”顧舒望回答，“不過將就可用。”

塗山淮聽他這麼說，臉上立刻就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這笑容太過於美豔，仿佛一瞬間照亮了整間屋子，這破財的茅屋都仿佛因為他的笑容而充滿了彆樣的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