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窈幽幽轉醒,人還在馬車裡,嘴也被堵住了,她試著掙紮,用手敲打車壁。
馬車停了下來,一個中年男人撩開了簾子,李舒窈打量了他,不是在街上襲擊她的那夥人,此人穿著不俗,錦囊上繡著海浪紋樣,絕非下人。
“唔唔……”李舒窈示意自己想說話。
“你不大聲吵鬨,我就讓你說話”
男人沒有想要傷害她的意思,神色也並不齷齪,李舒窈點了點頭。
嘴裡的布被取了出來,李舒窈扭頭呸了幾下,“為什麼打暈我,你是李府的人吧,你要帶我去哪?”
林宗盛以她為借口與李家退婚,本以為李家也算正派,不會為難她一個女人,沒想到報複不了林宗盛居然拿她開刀,還敢當街綁架她。
“我沒有打暈你,也不是什麼李府的人”男人遞給了她一個水袋,“你今年多大,什麼時候的生辰?”
男人正是劉得安,他和孫景明在攔了整整一天的馬車後終於碰到了李舒窈。
劉得安自問也算見過些市麵,先帝後宮佳麗三千,其中大多都是他的功勞,他見過各種各樣的女人。但看到李舒窈時,他內心震顫,覺得不可思議。
人和人的審美不一樣,美貌帶有很強的主觀色彩。
可世上當真的有如此貌美之人,讓人不知如何下筆描繪,不知如何言語形容。
他隻恨她出生太晚,若早些年被他遇到,獻給先帝,那他才真的是要平步青雲了。
“十七,生辰是七月十八”不是他打暈的她,他也不是李家人,李舒窈徹底懵了,那他到底是誰?
她在清河幾乎都不怎麼出門,認識她的人少之又少,綁架她乾什麼。
“什麼,七月十八?”劉得安吼了出來,就差三天!
他本來是看臉挑的人,沒想到和丞相要求的就差三天!
李舒窈不明所以,“我記得我是被人打暈的,既然不是你,那我為什麼會跑到你的馬車上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的生辰不是七月十八,是七月十五!”劉得安盯著她,斬釘截鐵。
什麼七月十五?這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我就是七月十八出生的,你趕緊放了我,我告訴你,我認識林宗盛,林宗盛你知道嗎,那可是京城裡的大人物。”
林宗盛?林秉文?
想不到她一個要被賣到江南的罪奴居然還知道林太傅獨子。
怕是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名字罷了,丞相與林太傅不和,隻要進了丞相府,她無論如何都是逃不出去的,就算真的認識林秉文又如何。
劉得安沒有理會她,給她扔下乾糧,走了出去。
他怎麼沒反應?看林宗盛的樣子,她還以為他很厲害呢,結果人家根本就不有這號人。
不知道馬車到底走了多遠,李舒窈隻覺得外頭的天黑了又亮了,亮了又黑了。
她翻來覆去的將自己在清河認識的見到的人都想了個遍,除了李家,她真的想不出來還有誰會綁架她,綁架她可以得到什麼好處。
在李舒窈已經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移位了,可能快被顛死的時候,“籲~”的一聲,馬車停了下來。
劉得安快步走到管事鄭無源身旁,壓低聲音:“聽聞丞相近日公務繁忙鬱鬱寡歡,我已尋得貴人,定能為丞相解憂,讓丞相展顏。”
鄭無源是丞相心腹,自然知曉多年來丞相心中的惦念。
若非丞相不允,相府中人才濟濟,還用得著等你劉得安去找嗎,鄭無源擺了擺手。
一老婦得到示意,上前查看。
孫景明有眼色地掀開簾子,老婦將李舒窈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衝鄭無源點了點頭。
這嬤嬤是前朝皇宮裡的人,她在多個世家大族裡都當過差,能一眼就瞧出女子的年歲,看人很有一套。
算他運氣,雖是自作主張,上趕著巴結,不知從何處窺得丞相心意,倒也找對了人。
鄭無源藏起心中的鄙夷,滿臉喜色,拱手作揖。
“還得是您有本事,您獻此寶定能使大人開懷!”
“大人言重了,為丞相效力,我是萬死都不敢推辭的啊!”劉得安說的情真意切,胸腔都在震動。
這樁事就這麼成了,壓在他心口的石頭消失了。
他抬頭看了看太陽,竟有劫後餘生之感。
這條路總算被他打通了,丞相寬仁,向來不會計較他的擅自作主,幸好事情沒有辦的太差。
李舒窈被人用小轎抬到了一處院子裡,她一臉生無可戀,這次她的手腳沒有被綁住,可是院外有侍衛把守,還有兩個丫鬟寸步不離的盯著她。
“姑娘,這是哪裡啊?”她小心翼翼地開口,眼睛在兩個人之間打轉。
“丞相府。”
丞相府!?阿娘說過,丞相可是朝廷裡天大的官,這麼說,那這裡豈不是京城!
李舒窈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
丞相為什麼要綁架她啊?
阿娘說京城裡有權勢的男人大多好色,她雖自認有幾分顏色,但在清河都少有人認識她,總不至於說她美名已傳揚到京城,就連丞相都惦記起她了吧。
天啊,京城!
京城離清河有多遠,她想都不敢想。
消失了這麼久阿娘肯定擔心死了,肯定會瘋一樣的到處找她,可是阿娘怎麼會知道,她居然被帶到了這麼遠的地方。
李舒窈想著想著就哭了起來,她頹廢地坐在地上,覺得天都塌了。
她該怎麼辦,該怎麼回家,京城這麼大,家那麼遠,她從來都沒有一個人出過遠門。
被人困在丞相府,那豈不是這輩子都回不了家了?
薛令儀抬起手中的筆,看著自己寫下的“江南”二字。
竟當真找到了。
“啪嗒”一聲,一滴墨滴在宣紙上,墨汁氤氳,行雲流水的字瞬間被汙濁,看不出原有的風骨。
罷了,都是命數。
他放下筆,“她人現在在哪兒?”
“回丞相,已將人安置在了南柯園。”
南柯園是特意為這女子準備的,是丞相前幾年親自畫出圖樣一邊督工一邊修改,甚至連裡麵的每一株月季都是他親手栽下。
南柯園畫棟雕梁,丹楹刻桷,進入園內,宛如夢境。
世外桃源,廣寒宮殿,怕是也不過如此。
可鄭無源不明白,丞相如此……如此在意那女子,為何不早早將她接來。
倒讓劉得安歪打正著,鑽了空子。
李舒窈哭了一會兒,淚眼朦朧,抽抽嗒嗒的,心中悲戚仍半份未得釋放。
“你們到底要乾什麼?我……我想回家……”
“彆怕,沒有人會傷害你。”
李舒窈扭頭看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