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秋瑤根本沒注意到他都說了些什麼,店員一走,立馬道:“我真的知道錯了,你都不知道我這幾天是怎麼過的,每天都提心吊膽,有家也不能回,粉絲甚至給我寄威脅信和死老鼠……”
沈舟然聽著她不斷地說自己多可憐,表情沒有絲毫波動,也沒出聲。
意識到隻有自己在唱獨角戲,許秋瑤說著說著說不下去了,訕訕閉了嘴。
店員正好送咖啡過來,她利用喝咖啡的動作緩解尷尬。
沈舟然看著手邊的清水,他咖啡|因不耐受,說:“那許小姐,你是否同意我當時說的,公開承認自己的錯誤,為自己的行為道歉?”他頓了頓,又說,“事已至此,我會收回這首歌的版權。”
《曠野的鳥》帶來的利益相當客觀,發行三個月,光版權費就有七位數。
許秋瑤咬咬牙,讓自己不再想這些:“我願意。”
但她又說:“這件事不光是我的錯,還有公司那邊,明明是季淮授意,我隻是個沒有話語權的小明星!”
許秋瑤目露淒慘。
沈舟然很輕地抿了下唇,意識到她真的很會利用自己的優勢。
無論是隻是潦草塗上去遮不住憔悴臉色的口紅,還是明擺著自己擺在弱勢一直哭可憐。
他說:“公司那邊我也會相應追責,但許小姐作為利益相關方,也應該在點頭同意時就該想到結果了吧。”
許秋瑤不說話。
她還真沒想過。
主要是,誰知道當時巴巴黏上來給季淮當舔狗的人,有一天會翻臉不認人啊!
沈舟然不是個戀愛腦嗎?
如果許秋瑤知道不光是季淮,還有另外三個一起被舔,可能會多個心眼。
沈舟然繼續道:“還有另外的幾首曲子,你涉嫌抄襲。我的要求是全部下架,公開道歉,作出補償。”
許秋瑤沒想到他這麼絕。自己本來就走投無路了,就靠之前賣的版權過日子,還要付違約金。現在她咬死不說抄襲,那就還能繼續賣錢,大不了賣便宜點,反正總有人買。
混娛樂圈的,哪有把事情做絕的?大家都是得饒人處且饒人,日後好相見。
許秋瑤試圖喚起他的同情心:“舟然,你再給我點時間,我最近真的很困難,你都不知道季淮有多冷心冷清,轉頭讓公司拋棄我不說,還要讓我賠付違約金!我是真的一點錢都沒了,如果現在公開道歉,其他公司都會起訴我的,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她眼睛滾出熱淚,哽咽起來。
沈舟然垂下眸子,一時沉默。
看他不說話,許秋瑤心裡有絲小小的竊喜。
果然是個未經世事,被人保護太好的小孩,她還有翻身的希望!
她張口欲言:“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不公平,我會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你補償——”
“許小姐。”沈舟然抬眼,打斷她的話。
“怎、怎麼了?”許秋瑤看著他淡然如水的眸子,臉上一慌。
沈舟然一字一頓,很慢很清晰地說:“許小姐,我一開始真的以為你知道錯了,但其實是我想錯了。”
“你不是知道錯了,你是知道痛了。”
痛了跟錯了,一字之差,千差萬彆。
“既如此,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以後許小姐還想見麵,就跟我的律師談吧。”沈舟然起身要走。
他給過對方機會了,但許秋瑤不要。
什麼?
事情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許秋瑤著急起身,手打歪了咖啡杯,咖啡潑了一身都不顧,伸手去拽沈舟然的衣服。
卻被一隻手攔下。
耳邊是陌生疏離的男聲:“許小姐,請您自重。”
許秋瑤想掙脫,卻怎麼都掙脫不開,回頭怒視:“你乾什麼?放手!”
秦律師當然不會放手讓她威脅到自己的雇主,臉上表情不變,依舊是客套的笑容:“許小姐,您想跟沈先生說什麼,都可以跟我聊,我是他的代理律師。”
而作為律師的職業修養之一,他剛才可是用錄音筆把兩人的整段對話都錄了下來。看許秋瑤還在掙紮想撲到沈舟然麵前,他索性直接播放。
錄音裡的許秋瑤在可憐兮兮賣慘,秦律師放完一小段,滿意看著許秋瑤逐漸停止的掙紮,推了推眼鏡:“許小姐,這段錄音放到網上會有什麼結果,您應該比我清楚。”
許秋瑤不敢置信地連連後退,看看秦律師,又看看沈舟然,終於知道為什麼整個咖啡店就兩個人,另一個還好巧不巧坐到了她的隔壁桌。
“你騙我?!”她一下子失控了,指著沈舟然尖聲喊,“你是故意來看我笑話對不對?沈舟然,你真夠卑鄙無恥!又惡心又惡毒!”
沈舟然看著指著自己的那隻手,眼神漸漸滲出寒意。
“我騙你?”他一字一頓,緩慢又清晰,“許小姐最近精神狀態不穩,連受害者是誰都能搞混嗎?”
他眼裡的尖銳直直刺進許秋瑤心裡,讓她竟有些害怕。
從進門到現在,沈舟然終於出現了情緒波動,他的眼神讓她意識到,自己可能從未了解過這個男生。
秦律師開口:“許小姐說錯了,沈先生叫我來,是想在你們協商好後,讓我撤銷對你的追訴。”
換句話說,隻要許秋瑤同意道歉,真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沈舟然看在她算是被季淮蒙蔽的份上,願意再給個機會,起碼會讓她體麵退圈。
許秋瑤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表情空白,半晌才顫抖著笑著說:“你在搞笑吧?你們倆這時候還騙我,有意思嗎?”
秦律師沒說話。
他最擅長察言觀色,知道許秋瑤相信了,這種時候說謊是沒有必要的。
但她不敢相信。
如果承認秦律師話裡的內容,那許秋瑤就是自己斷送了她的後路。
她再也無路可退。
“你說話啊,沈舟然!”許秋瑤大喊。
她的喊聲引來店員的側目,猶豫著要不要上前製止或者報警時,白衣服的男生毫不留情地率先轉頭,走向自己。
“咖啡,謝謝。”
店員這才如夢初醒,把榛果美式遞給男生。
男生道謝離開,另一男人很快追上來。而看上去完全崩潰的女人卻沒有追上,而是一點點、一點點跪落在地,在兩人走後失聲痛哭。
沈舟然走出咖啡店,被驕陽一曬,刺得眯眼擋住陽光。
秦律師在他身後走出來,立於身旁:“需要我送您回去嗎?”
“不用了,”沈舟然抬手遮住陽光,聲線薄冷得如夏日相撞的冰塊,“星光娛樂那邊怎麼說?”
“您提出的五千萬賠償星光那邊不願接受,目前還在協商。”
“那就繼續,”沈舟然語氣平靜,不急不緩道,“我有的是時間。”
但季淮,可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