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蕭逸偶爾會到家門口的小茶館坐一坐，什麼也不乾，點一壺茶並一碟子花生瓜子蘭花豆就能從清晨坐到晌午，再點一籠餃子幾碟小菜，就能從晌午坐到晚上，日子不要太清閒。

但他今日來的不巧，他常坐的位置有人了，跑堂的一邊擦手一邊說：“客官，您今兒來的不巧了，您的座有人了，旁的座也滿了。”

蕭逸晃眼一看，往日空蕩蕩的小茶館坐滿了人，他往日愛坐的偏僻位子也坐了個人，那人穿一身黑衣，在茶館裡也沒脫下鬥笠，帽簷壓得略低，隻露出下半張臉，右手撐在桌子上，左手拿著茶杯，正好將下半張臉遮住。

蕭逸挑眉就朝那走：“不礙事，我和人家拚拚桌。”

他常來，跑堂和他也熟，就和他說：“那個客官，看著也不像是能叫人拚桌的。”

蕭逸摸摸下巴：“說不定他看我帥就答應了呢。”

跑堂心說：若人家是個姑娘指不定答應了，可人家一個粗漢子，哪能看你長得好就答應呢？

他這話還沒說，就看見蕭逸熟門熟路的朝那裡走過去了。

二

蕭逸敲了敲那人的桌子：“兄弟，不介意我拚桌吧？”

那人抬了抬頭，一雙明亮似星辰的眼眸短暫的的看了蕭逸一眼，他說：“請坐。”

聲音略微沙啞，好像有小勾子一樣勾了蕭逸一下，蕭逸心說這他要是姑娘那估計得愛上這把嗓子。

那人瞧著並不愛說話的模樣，隻答了蕭逸一句，就自顧自的喝自己的茶，吃碗裡的蘭花豆。

蕭逸突然笑了一聲：“有趣，吃下酒菜卻喝茶。”

那人說：“有趣，來茶館隻看人喝茶。”

蕭逸誒了一聲：“提醒我了，”他揚聲，“小二，來一壺茶，”他瞟了一眼桌子，“一碟蘭花豆。”

那人似乎嗤笑了一聲，還是沒說什麼。

桌上有多的筷子，蕭逸隨手抽出來兩根，去夾那人的蘭花豆，還沒夾到，就被那人夾住了筷子，蕭逸手腕一轉，掙脫出來就夾中一顆蘭花豆，那人卻反手一劈，將那豆子劈落，蕭逸再夾，那人卻用筷子死死將蘭花豆定住，兩人似乎都忘了旁的豆子，隻抓著那一顆豆子，眨眼間就鬥了幾個回合，直到小二一聲上菜才叫兩人偃旗息鼓。

那人趁著小二喊聲打亂蕭逸心神，徑直將那顆快叫二人打爛的蘭花豆丟進嘴裡，蕭逸見一招落敗，筷子一轉夾走了另一顆。

小二將蕭逸的茶和蘭花豆放在桌子上：“客官，慢用。”

兩碟一模一樣的的蘭花豆，兩壺一模一樣的茶，整整齊齊的擺在桌子上。

蕭逸將蘭花豆撥給他一顆：“吃你一顆，再還你一顆。”

那人又看了他一眼，似乎對他這種還來還去的把戲覺得無聊，將那顆豆子拋給他：“不必。”

說完，不等蕭逸回他，又喊了一聲：“小二，結賬。”

蕭逸嘖了一聲：“兄弟，也不必這樣躲我吧，就吃一碟蘭花豆就走，他們這裡真正好吃的你還沒嘗過呢。”

那人充耳不聞，隻管叫小二結賬，站起身來時，腰側微微鼓了一下。

蕭逸借茶杯遮住自己勾起的唇角。

那是一把刀。

三

江湖的夜，從沒有靜的時候。

今夜亦是如此。

隻是這小鎮，往日裡人少，事也少，鮮少有這麼熱鬨的時候，好像熱鍋裡進了一滴冷水，噗呲噗呲的炸開了。

夜風微涼，往日這時候蕭逸早早的就回家了，再不濟也是和兄弟們尋了那個飯館好生吃一頓，在給人挨個挨個送回去，天光微亮時，他正好到家。

而今日，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