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雲看著碧雲那張五顏六色的臉,心頭一陣舒坦。
娘子與三公子可不同,敗家那是敗在自己身上,旁人想來搜刮沒那麼容易,溫家大娘子的嫁妝,不就是個例子。
半刻後,碧雲空著手出來,走出屋子,夜風一吹,方才察覺背心一層冷汗。
一時驚覺,這三奶奶......不是個省油的燈啊。
匆匆回去把溫殊色說的話一字不漏地傳給了大夫人,大夫人越聽越覺得荒唐,“她還真把自己當謝家三奶奶了了?”
又恨起了謝劭。
“彆的事他三公子怎麼胡鬨都成,賬房這等大事,也敢隨便交付?怕是還沒聽說溫二娘子的本事吧。”當夜大夫人便去了老夫人屋裡,“母親,您是不知道溫家這位二娘子的品行......”
謝家的大公子同溫家大娘子定了親後,她同溫家大夫人沒少往來,溫家的事她都清楚。
那位溫二娘子就是個十足的敗家子,一天一身新衣不帶重樣,沐浴用牛乳,喝水隻喝青山朝露,聽說屋裡的碗筷都是金子做的,珠寶首飾更不用說。
謝老夫人害的是心病,大夫人一腳正好踩上痛處,險些一口氣沒喘過來。
大夫人說上了勁,“她來府上半月還不到,又是請畫師,又是讓工匠修院子,花起我謝家的錢財倒是大手大腳,可今兒我讓人去支取五百兩銀錢,她卻一分不給,當年二爺帶著五萬兩黃金回鳳城,多少雙眼睛盯著,要不是這些年大爺在前麵護著,哪有如今的安寧......”
大夫人後麵一堆話,謝老夫人一句都沒聽進去,隻聽到了那句“一分不給”。眼神陡然一亮,氣也慢慢地順了過來,不動聲色地聽大夫人抱怨完,等人一走,立馬從床上坐起,使喚南之,“快,快把方嬤嬤叫過來。”
—
昨日謝劭答應了要帶她回門,溫殊色一個晚上腦子裡全是祖母,天還沒亮便醒了,橫豎也睡不著,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怕謝三突然反悔,早早派了祥雲去西廂房門口站哨。
謝劭昨日從裴府出來後,被周鄺和崔哖拉著上了白樓,聽幾個西夏商販,唱了一個晚上的曲兒。
西夏的唱腔與大酆不同,曲子裡全是情情愛愛,沒有半點遮掩,俗人骨子裡的那點放蕩,一經挑撥如洪水決堤,一曲唱完,滿堂兒郎大呼精彩。
很晚謝劭才回府,睡得正香,耳邊突然吵了起來。
“姑爺,到辰時了。”
“辰時一刻了。”
“二刻了,姑爺,姑爺......”
“祥雲娘子請不要大聲吵嚷,公子還沒醒......”
謝劭翻身坐起來,腦袋又痛又沉,穿好衣裳出門時,眼睛還有些發澀,門前的小娘子倒是一臉精神飽滿,笑著對他揮了揮手,“郎君,該出發了。”
改口倒挺快。
謝劭沒理她,讓閔章去備回禮,自己則跟在快要蹦起來的小娘子身後,一道走出院子。
“郎君,你喜歡吃什麼,有沒有忌口的?我好先給廚子打聲招呼。”
謝劭毫無興致,“都行。”
“那我看著辦。”又扭過脖子同他繼續道,“郎君今兒沒什麼安排吧?出嫁那日我剛從莊子回來,屋子都沒來得及回,便被推上了花橋,今兒我回去想收拾一下,估計得耽擱些時辰,先同郎君打個招呼,彆催我成不?”
沒了往日的咄咄逼人,擺出一副求人的姿態,那張明豔期待的臉,莫名順眼了許多。
她為何去的莊子,謝劭自然知道,被逼成親的滋味也深有體會,既已應承了她,沒必要掃興,“日鋪,最遲。”
日鋪足夠了,隻要不是坐一下就走,“多謝郎君。”
女郎心滿意足,轉過頭再也不理會他,兩人一個神色高漲,一個無精打采,剛從影壁後轉出來,便見到了立在門口的謝老夫人。
昨日謝劭過去探望,還見她臉色憔悴躺在床上,突然見她能下地了,怔了怔,“祖母?”
謝老夫人的目光卻在溫殊色身上,“這是殊色?瞧這模樣多水靈,一看就是我謝家人......”
成親半月,謝老夫人還是頭一回見到人,目光裡的驚豔並非裝模作樣,是真沒料到溫家的二娘子原來生得如此標誌。
昨夜她聽方嬤嬤說今日三奶奶要回門,既然是夫妻兩人商議好了,自己也不能再阻攔,阻攔不了,那便一道去吧。
兩家總不能一直這般耗著,早晚都得碰麵,她就不信那溫老東西,還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把人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