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些後,薑海霧才抬起頭來打量著李沉月的臉色,關心地問道:“好點了嗎?”
李沉月慢慢睜開眼睛,眉頭也漸漸舒緩,不知道是真的有效,還是心理原因導致,總而言之,薑海霧忙活了這些後,李沉月真的覺得好多了。
她用眨眼來替代點頭,回答說:“好像好很多了。”
薑海霧這才舒了口氣:“有效就好。”
雖然解了一時之困,但李沉月還是有些擔憂:“姐姐,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達目的地啊?”
“快了,等下高速後大約二十分鐘就能到了。”
“那還有多久才能下高速啊?”
“很快就下高速了。”薑海霧安慰道,“你不要去想難受的事情,其實時間過得很快的。”
李沉月默了默,過了會兒,又顫巍巍地問道:“那我們回來的時候也是坐這輛車嗎?”
薑海霧知道她已經在恐懼回來的行程了,為了消除她的恐懼,她先試探著問:“你是不想坐這種車嗎?”
李沉月瞟了何方一眼,然後悄悄地“嗯”了一聲:“姐姐,我們回來的時候能坐摩托車嗎?”
薑海霧耐心地解釋說:“摩托車上高速是不能載人的哦。”
李沉月一下子泄了氣,眼神裡的光瞬間黯淡了下去,“可是……想到回來還要坐車,我好像又開始難受了。”
薑海霧絞儘腦汁,最終給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那我們回來時坐敞篷車好嗎?”
“敞篷車?”
“嗯。”薑海霧說,“就是沒有車頂的車,可以自由呼吸新鮮空氣。”
李沉月想了想,妥協了:“好。”
估摸著生薑片的位置差不多固定了,薑海霧才慢慢抽出左手,用濕紙巾擦拭了一番,把一隻耳機塞進了李沉月的耳朵裡。
她一邊在音樂軟件搜著歌曲,一邊說道:“聽聽歌,舒緩一下情緒,有什麼想聽的歌嗎?”
李沉月說:“我想聽《櫻花草》。”
薑海霧從來沒有聽過這首歌,既然李沉月喜歡,她也想聽一聽。
她把另一隻耳機塞進耳朵裡,在音樂軟件裡搜出了《櫻花草》的原唱,把它添加到“我喜歡”,然後點擊播放。
優美舒緩的前奏後,響起了歌手動聽的聲音:“晚風吹動著竹林,月光拉長了身影,螢火蟲,一閃閃,滿山飛舞的錢幣……”
聽到這裡時,李沉月忽然問道:“姐姐,你看過螢火蟲嗎?”
沕城沒有螢火蟲,但老家有很多螢火蟲。
薑海霧還記得小時候的場景。
窄窄的道路上飛舞著螢火蟲,像是跳躍的燭火;道路兩旁長滿了高高的植物,螢火蟲穿梭其間,像是散落在草木裡的星河。
薑海霧一會追逐著燭火,一會追逐著星河,一會摔在草地上,一會跌在水泥路上……
她不覺得疼,隻是覺得,裝在瓶子裡的亮晶晶的東西好美啊。
她抱著瓶子睡覺,第二天起床,卻發現瓶子裡亮晶晶的東西全部變成了黑漆漆的小蟲子,嚇得她一下子就把瓶子扔到一旁,再也不敢追逐星河與燭火了。
想畢,她回答說:“看過。”
“好看嗎?”
“晚上的時候是好看的。”
“白天不好看嗎?”
“白天……”
薑海霧頓了頓,說除了自己的真實想法:“白天不好看。”
“為什麼白天不好看?”
“白天的螢火蟲是黑色的。”
李沉月打開了十萬個為什麼的話匣子:“螢火蟲白天不發光嗎?”
薑海霧搖了搖頭:“可以發光,但一般不發光。”
李沉月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
“姐姐,是不是白天有太陽光,已經足夠光明了,螢火蟲就不打算錦上添花了,但是晚上沒有光,螢火蟲就選擇在晚上發光,這樣晚上也有光了。”
螢火蟲一般會通過自身發光來進行信息傳遞和吸引異性,完成交/配和繁殖。白天可以發光,但是效率過低也不明顯,所以它們經常活躍於夏天傍晚天黑之時,另外,還有一部分螢火蟲會利用發光來進行捕食,很多小蟲子都有趨光性,它們會被螢火蟲的光芒吸引,然後成為螢火蟲的盤中餐。
可以這樣說,螢火蟲夜晚發光的真實原因與李沉月口中的想象差了十萬八千裡,但薑海霧卻很喜歡李沉月這個解釋,於是笑道:“螢火蟲估計也是想為黑色的夜增添一點光亮吧。”
二人談話間,歌手已唱到副歌部分:“戀人手中櫻花草,春在漫步地微笑,種下了,一朵朵,青春璀璨的年少。戀人懷中櫻花草,聽見胸膛心在跳,偷偷地,在思念,那是我們相愛的記號……”
李沉月又開口問道:“姐姐,你見過櫻花草嗎?”
“沒有,我隻見過櫻花。”
李沉月也微微頷首道:“我也是,我隻見過蘭花草。我記得小時候,有一陣子,蘭花草賣得特彆貴,一株好的野蘭草能賣一千多塊錢,我就天天去山上找啊找啊,有一天,我終於找到一株蘭花草了,可是我看它含苞待放的樣子,沒忍心挖它,就讓它繼續待在深山野林裡了。後來鄰居伯伯給我挖走了,果然賣了一千多塊錢。”
“你後悔嗎?”
“有一點後悔。”李沉月說,“後悔沒有把它藏起來,讓它被彆人發現了。”
薑海霧起先以為她是後悔沒有賣到那一千塊錢,沒想到她是後悔這個,倒是她狹隘了。
李沉月繼續說:“可它明明是我先發現的,我還和它蓋了章,可它還是被彆人挖走了。”
薑海霧安慰道:“它隻是一株植物,它也沒有辦法決定自己的去留的。”
李沉月側過頭,表情認真地問:“那人能決定自己的去留嗎?”
“可以的。”薑海霧篤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