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出口氣,但周身還是現出些冷意。
洛嶼辭猜測那人是奔著自己來的,而且之所以能找到這裡來,也一定是楚鬱通風報信,所以,楚鬱跟那個醉鬼到底是什麼關係?他們想對自己怎麼樣?!
洛嶼辭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心裡確實有點慌,他覺得這件事情還是得跟寧時熠交代一聲。
那個醉鬼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洛嶼辭把手機裡的照片傳給寧時熠,沒過多久,對方便打電話過來了。
“彆怕,我現在回去。”
“沒事,我猜他今晚應該不會過來,我是想說,咱們是不是需要安幾個攝像頭?這樣應該保險一些?我總覺得他不像好人,萬一不隻是要偷東西那麼簡單……”
洛嶼辭沒辦法直白的說出醉鬼跟自己的關係,隻能這樣作為提示。
“嗯,沒事的。”
對麵說完就掛了電話,洛嶼辭臨睡前又下樓去檢查了一番,心想,萬一那人半夜真會過來,發財的耳朵也是靈的,發財一叫,他就知道了。
但他還是不太放心,就在廳門內側橫了一個拖布,隻要從外麵推開門,來人必定會被拖布絆倒。
洛嶼辭睡前下單了一堆攝像頭,打算明天一到貨就全部安裝上,他翻了個身抱著發財睡覺,連眼罩和耳塞都沒敢戴。
半夢半醒間,發財忽然從他懷裡站了起來,小八哥犬極度警覺,聽到有窸窣的響動,就先是“汪”了一聲。
洛嶼辭也飛快坐起身,看一眼手機亮起的屏幕,已經淩晨一點多了,這麼晚,誰會在外麵??
洛嶼辭心裡有點發毛,他對著發財“噓”了聲,發財就聽話的閉上嘴巴,洛嶼辭摸到睡前放在床頭的棒球棍,默默無聲開了房門,大廳裡一片漆黑,黑到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青年屏息凝神,慢慢開門走出來,一步一步往樓下去,故意控製著腳下的力度,試圖不發出丁點聲音。
他咬了下牙,手中棒球棍緊緊攥住,心想,若真是那個醉鬼來了,他一定要先發製人,一悶棍撂倒對方。
洛嶼辭走到一樓大門旁,豎著耳朵聽動靜,院子裡果然有輕微響聲和開門聲。
他提了口氣,手心裡出了些汗,緊張的聽著那人腳步聲越來越近,幾步,就到了門外,洛嶼辭與他一門之隔,若說不怕那不現實。
對方比他身量高,比他壯,一臉凶神惡煞相,看起來多半是個練家子,洛嶼辭回想一下白天看到的醉鬼樣子,目光一錯不錯的盯著大門處。
“吱嘎——”
門在月色下被推開一道縫隙,月亮的柔光預先擠進來,緊跟而來的,是對方輕慢的腳步聲。
來人半邊身子進了大門,洛嶼辭抓住時機,猛然跳出來,對著來人就要打下去,可對方似乎伸手很靈敏,一下就抓住了棒球棍,似乎正要說什麼,腳下一個不穩,猝不及防地被拖布絆到。
他身體不受控的向前撲來,洛嶼辭驚呼一聲,二人就同時倒了下去。
洛嶼辭後背挨在地板上,身上的男人也摔得結結實實,洛嶼辭正要大喊,一隻溫度略低的手就按在他的薄唇上,“彆喊,很晚了。”
聲音平靜如水,淡淡的似是沒什麼力度。
洛嶼辭聽出,這人的聲音極度耳熟,白天兩個人還待在一塊來著,是小房東!
“唔唔??”
他眨巴了兩下晶亮的眼,仔細看向身上的男人,寧時熠一手撐在地板處,一手鬆開按住他嘴的手,月光落在男人的背上,照出一地浮華。
從這個角度望過去,寧時熠的下頜有些尖,但骨型卻很好看,他的眼瞳仁很黑,似是由於背著光的原因,唇瓣抿著,薄薄的淡淡的,湊的近了,還能聞到一股幽幽的香味。
寧時熠起身,順帶著將他扶起:“壓疼你沒?”
洛嶼辭輕微“嘶”了一聲,卻飛快搖了搖頭,他當真以為寧時熠隻是隨口說說,沒想到這人真回來了,青年小跑著去開燈,寧時熠把拖布立到一邊,關嚴了大門。
“要不還是橫在那吧,效果還挺好的……”洛嶼辭小聲道。
男人眼梢彎了彎,“沒事,不怕,有我在。”
“你是不是挺忙的?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洛嶼辭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早知道他就明天一早在跟小房東說了。
寧時熠眼梢輕動,跟著垂下:“不忙,剛開了個會。”
寧時熠接到電話時已經回了寧家,今天是宋葭柔的生日,以往每年宋葭柔過生日,寧崇是絕不會乖乖留下來吃飯的,但他現在隱隱覺察出寧時熠不太聽他的指揮,所以才故意留下來。
寧崇是個疑心病特彆嚴重的人,總是怕自己不在的時候,寧時熠會跟宋葭柔密謀什麼。
洛嶼辭打來電話那會兒,寧時熠正陪著宋葭柔喝果酒,宋葭柔平日因為身體不好所以很少喝酒,但今天是開心的日子,而且這種低度果酒喝兩杯也不會怎樣,兒子難得肯陪她,她心裡高興。
寧時熠去一旁接電話,寧崇便借故出來拿東西,聽到對方說要回去,他就起了疑心。
晚飯即將吃完,寧崇找來張總和啟星的老總,說是要跟寧時熠一塊開會研究一下下個項目的合同細節,寧時熠隻能耐心聽著。
可會議遲遲不肯結束,寧時熠察覺到寧崇有意拖延時間,便給寧爵打了電話,叫他過來。
不得不說,寧時熠這招的確有效,寧爵一來,寧崇立刻結束會議,因為他說過,並不允許自己的弟弟參與到寧家的生意裡。
寧時熠回房間去拿外套,寧崇就堵住了他。
“去哪,這麼晚了。”
寧時熠懶得理他,寧崇卻不肯罷休,“彆以為我沒聽到,你說回去?回哪裡去?給你打電話的男人是誰?你在外頭養人了?”
“收起你那套肮臟的想法。”寧時熠眼眸沉沉,冷冷地刺向寧崇。
寧崇哼笑:“我的好兒子居然急了?我從你一歲那天就接觸你,你長到這麼大,似乎還從來沒因為什麼事情跟我急過?看來那個男人在你心裡地位很高?寧時熠,我說過,你想結婚隻能找女人。”
寧時熠急著走,也沒了跟他爭吵的心思。
寧崇似乎打定主意糾纏,甚至叫了自己的幾個心腹過來,下達命令:“給我攔住你們少爺,今天,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踏出這道大門。”
“少爺……對不起了。”
心腹們圍住寧時熠,宋葭柔便驚恐著從樓上跑下來,她生怕寧崇瘋起來傷到她唯一的兒子,因為彆人不知道寧崇的為人,她卻是最清楚不過。
寧崇最恨有人忤逆他,若是寧時熠敢硬來,他就敢打斷寧時熠的腿。
“小時,你要去哪?聽你爸爸的話,今天彆出門了啊。”宋葭柔是個軟弱的女人,從不敢反抗寧崇,她隻想哄著寧時熠先妥協,息事寧人最好。
以往,寧時熠確實會顧忌著她的身體,但今天,宋葭柔注意到他一直在低頭看時間,不禁聯想到剛剛寧崇的那幾句質問,也有些不敢置信地問了句:“小時,你真的在外麵有人嗎?”
寧崇聞言更大聲道:“還是個男人,他竟然在外麵養野男人,我叫他繼承我的衣缽,是叫他把寧家發揚光大,不是叫他給男人花錢的!”
宋葭柔聽到寧崇暴戾的聲音嚇得腿軟,她忙拉住寧時熠的衣袖,邊落淚邊搖頭。
聲音壓的極低:“小時,不要惹你爸爸生氣,你快說你沒有,你快否認,千萬彆硬來。”
寧時熠隻是一直低頭看表,眼看時間接近十二點,他不禁閉了閉眼,鬆開了宋葭柔的手,正了正衣領徑自往外走去。
“寧時熠,反了你了!給我攔住他!”寧崇憤怒的吼出一聲。
幾人朝著寧時熠走過來,男人眉眼深的望不見底,腳步片刻都未停,其中一人過來抓他時,他一抬手就捏住了那人的脖子。
男人停下腳步,唇輕淺揚起,捏住對方的脖子仿佛捏著一隻小螞蟻那般簡單。
那人正要伸手抓他,寧時熠手下用力,對方忽然開始張牙舞爪起來,氧氣被阻隔在喉嚨處得不到釋放,漸漸地,他開始麵部泛青,揮動著的手臂都使不上力氣。
其他人從沒見過小少爺如此狠絕的一麵,可眾人看向他時,寧時熠始終神色淡淡,臉上半點變化都沒有,安安靜靜地,跟快要窒息而亡的人平靜對視。
甚至還勾了勾嘴角,笑了一下。
宋葭柔見寧時熠如此,捂著嘴驚出一聲,飛快跑上來抓住兒子的手臂,快速說道:“兒子兒子,你快鬆開他,你再不鬆開他會沒命的,小時,寧雲時!!”
寧時熠怔了一下,鬆開了手。
不過他的情緒隻在麵上停留一瞬,隨即,從兜裡抽.出一張消毒濕巾,對著自己剛掐過人的手指一根一根擦下去,而後,便把濕巾扔在了地上。
男人晃動手腕,目光卻瞟向寧崇那方,似笑非笑道:“想攔我,來。”
沒有一個人再敢動作。
他們都驚懼著後退,寧時熠目光掃過一圈,雙手插袋,慢慢悠悠走到車門邊,開門上車,發動引擎。
院中轟然一聲,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尖利的嘶鳴,黑色豪車在夜色下一個漂亮的旋轉,猛然就朝著寧崇開了過去,直到距離寧崇幾寸的位置,寧時熠才踩住刹車。
他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平靜地看著站在車前的寧崇,寧崇似是晃動了下身子,差點就沒有站穩。
一群傭人躲在角落,看到這一幕都有些費解。
都說虎毒不食子。
寧崇雖然對寧時熠百般苛刻,非打即罵,但最後也把公司交給了他,可少爺為何對老爺如此大的仇恨,剛剛分明就是真的想要撞過來!
而寧崇卻跟他們想的不是一回事,他隻是感到一陣由心發出的恐懼。
難不成,寧時熠他真的發現了什麼?
寧時熠似是懶得在搭理他,一腳油門拐出院門,奔著林山區的方向,飛速而去。
寧時熠出神之際,洛嶼辭正蹲在廳門那研究,他還是打算把拖布橫在這兒,不過剛剛那一下其實殺傷力不太大,若是一個成年男子闖入,頂多就是絆倒,不會有什麼傷害。
不知為何,自打寧時熠回來後,洛嶼辭雖然安心,但就更加的想把安全措施做好,他不想寧時熠受到他的連累,被那個醉鬼傷害。
洛嶼辭找了兩個小凳子加高,把拖布橫在上麵,“嗯,這樣要是絆一跤,那可太疼了。”
青年笑的眼眸彎彎,摸著下巴站起身,忽然後背上落上一隻手,剛好按在他剛剛倒地撞到的位置,洛嶼辭臉色巨變,大喊一聲:“疼疼疼疼疼!!!”
寧時熠鬆手,看他一眼:“那還逞能,跟我上樓,給你塗藥。”
“哦。”洛嶼辭確認兩眼,放心的跟著男人上樓去了。
藥酒在寧時熠的房間,洛嶼辭跟著進門,寧時熠示意他坐到床上去,洛嶼辭還覺得有些尷尬:“咳咳,我其實坐在沙發上就好。”
“太矮了,床高一些。”
“好吧。”
洛嶼辭爬上.床,舒服的眯了下眼,不得不說,小房東的床墊可太高級了,估計在上麵怎麼翻滾都沒問題~
他坐下來,寧時熠在身後看他一眼,“把睡衣脫了。”
“……要不我還是自己來吧?”剛才跟過來的時候不覺得,但是現在忽然要對著寧時熠脫衣服,他瞬間就不好意思起來。
男人抿唇笑了下,聲音清淡如玉:“你後背長了眼睛?”
“……”
洛嶼辭不再掙紮,默默脫下外套,露出精瘦的上身,皮膚本就白皙的青年身上哪怕紅了一個印子,都能讓人看的一清二楚,何況是青了整整一大片。
寧時熠盯著他背部的傷看了兩眼,歎息一聲:“抱歉,我的錯。”
“怎麼會,你這麼晚過來也是怕我有危險。”洛嶼辭側頭看向他,笑起來的眼睛圓圓的,“我還得謝謝你這麼晚折騰過來呢,看我,淨給你添麻煩了。”
他說完就轉過身去。
寧時熠便倒了藥酒在手心上,男人垂下眼,雙手磨合著搓了幾下,感受到微微的熱度,就輕輕按在了洛嶼辭後背的傷口上。
寧時熠的手掌有些涼,但留有藥酒的部分卻無比灼熱。
貼上來時的感覺有點水深火熱的,洛嶼辭忽然間就想到了一個詞:冰火兩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