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出手太快了,他們有的人小步後退,害怕地咽了咽口水,眼神如同荒涼的黑夜,竟然看不見一點的光芒。
顧素衣的動作是突然爆發起來的,一連痛快地殺了數人,他有些緩不過來,平素蒼白的臉此時更甚,是一種病態失落的美,如裂原的玫瑰靜靜綻放。
瞬間驚豔,瞬間凋謝。
也有人當即跑走,跑去報告杜希去了——怎麼會有這麼一個高手潛伏在逃犯中間?
這太可怕了!
阿多趕忙去扶顧素衣,而在一旁的主公目瞪口呆看著他,他喃喃道:“寒情功?師姐還活著嗎?”
主公名字叫宋宇凡,他是薑夫人的師弟,也是宋璿璣的義弟。
宋宇凡趕忙喊了阿多來將顧素衣扶進去,兩個人沒管老何,阿多簡短地將老何綁了,但那把匕首事先就被撂在一邊,阿多也沒注意,老何匍匐著走過去,他悄悄地將匕首藏起,緩慢地割著繩子。
隨時準備搶玉佩賣錢。
或者殺掉最無防備心的阿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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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安府,徐冽也在加派人手尋找顧素衣,傅容雪既要應付傅宣時不時的刁難,他也心焦那小混蛋是不是真不打算跟他在一起了,他表情凝重,看上去明明是一副很芝蘭玉樹的清冷樣,落在傅容雪他師父謝長青眼中就變成了——“為愛癡狂。”
謝長青一身仙風道骨,白胡老頭瀟灑狀,他沒好氣抱怨:“你把赤北門又扔給我,也沒見你這麼煩躁,怎麼媳婦不見了,你比我還急啊?那寒情功你不是了解得很麼,須有情人心心相印。”
謝長青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他單腳踩在椅凳子上,又揶揄說:“容二,你彆真二進去了,我瞅著他對你有情或許不是兩三天,年輕人啊,愛情烈火燒原,喜歡啊,就恨不得跟塊糖一樣黏在一起,不喜歡啊,強取豪奪也是沒用……他不是跟你隻是做了樁交易麼……你答應宋璿璣拉一把說葉盟,可人家沒說讓你把人家兒子也給拐跑了啊……樓國也是不安,你不如拉一把你嶽母家如何?”
啊,巴拉巴拉,再巴拉巴拉,從樓國與擁朝的邦交到宋璿璣跟傅易的情史。
“聽說啊,是宋璿璣親自介紹薑太後給傅易的,傅易嘔心地三天沒吃下飯,雖然後來他跟老薑也生了情,但你怎麼就手那麼賤弄丟了她的兒子呢……啊,她肯把自己最疼的大侄子嫁給你那自然是有考量的,你不喜歡擁朝,可以,你彆讓你老婆沒家啊……”
徐冽聽得耳根子疼,他嘮叨說:“你怎麼這麼囉嗦啊!!主人,在一處商戶中,發現了夫人的發簪。”
傅容雪終於回神。
請動小糟老頭給顧素衣治病並不容易,前者是現任赤北門門主,也是宋璿璣的死敵。
他殺了顧素衣的親生父親。
謝長留跟傅宣也關係匪淺,他是傅易的親弟弟,也是當初指定的皇位繼承人。
可惜謝長留隻愛江湖寫意風流,偏不愛江山。
他愛慕宋璿璣,許多年求而不得,至今未娶妻。
傅容雪取下耳中塞的棉花,他手拿過桌上的酒盞,聲音像水滴過玉石的質地。
清潤無比。
他說:“老師跟我說,男子漢大丈夫,若要是一代明君,便要濟世惠民,但弟子當下有疑惑,不知該講不該講。”
謝長留揚起眉毛,點頭說:“嗯,給你一刻鐘,答不懂就去找何老頭,他一定能講很多。”
“還有,你剛在心裡罵我是糟老頭子?是不是又是那女人鑽我空子了?!”
“那女人沒眼光,愛上一個娶了老婆的皇帝卻不愛我,你問我明君責任,老子就告訴你,責任這東西就是狗都不吃的垃圾!舍小家為大家,你也看看那大家值不值得你守!我若是坐了那皇帝的椅子,那就沒有今日的赤北門。”
傅容雪抿唇,稍稍斂眉,他隻能去問何值了。
江山他一定會守,但是傅家百年家訓……他又能如何?
又該如何?
可他無論如何也放不下顧素衣,他沙啞地梗著聲音,看向屋外的陰雨連綿。
雨一直都很大,不會停。
他想,若他開口,顧素衣會留在他身邊嗎?
傅容雪無法想象自己與顧素衣戰場兵戎相見的畫麵,這會讓他受傷,心裡難過。
可眼下擁都寧安城如此內亂,僅憑他一人之力,其實隻是徒勞,從上到下就是一朝亂政,那傅宣多疑,權力下放又要緊緊收攏,生怕他要謀權篡位般,但又想抓住他的權力來威懾他人。
傅容雪底掠過一絲嗜血,他覺得江山該守,這君主不明……一個扶不成,那換一個便是,但那消息隻有顧素衣知道,這會兒啊,傅容雪心煩得很,他道:“我沒說想之前那樣,我傻了一回不會再傻第二回。”
傅老將軍以死相逼,傅正更是武力直接壓迫他放棄當初赤北門的一切,來到這個將軍侯爺的位置,生怕傅家的位置保不住。
但他扶了傅宣上位又如何?
還不是被削了兵權,隨時忌憚著。
謝長留無聊說:“樓國國王病重,你認為顧素衣會留在你身邊替你守護擁朝?我的大弟子何時這麼傻缺了,若顧素衣是旁人也就算了,可他是宋璿璣的兒子,我比你了解得多宋璿璣,若不是當初她生下孩子扔給她姐,爾後執意趕回樓國,那薑夫人怎麼會死?怎麼跟那沒心肝的顧南在一塊,鬱鬱而終?那顧老夫人最恨樓國人殺死了她丈夫……”
謝長留道:“想當初,顧老夫人也不是那麼無情的人啊……隻可惜,顧老將軍死得太早了。”
傅容雪聞言,他笑說:“所以說師父不知道皇宮中的許多事,姑姑跟我說,原先顧老將軍跟如今大將軍姚策之父姚老齟齬不斷,我懷疑姑姑親生子失蹤的事……跟那誰有關。”
謝長留啊哈一聲:“不管姓傅的啦?跟誰有關?”
傅容雪輕咳一下,隨即打了個噴嚏:“我家素衣的傷……那天山雪蓮……咳咳……徐冽,送客!”
謝長留:“我治!是誰乾的?”
“送客,徐冽!隨我去清水鎮淩雲峰,跟我去接你家夫人。”
謝長留吹胡子瞪眼,兀自生悶氣,他心想,到底是誰乾的!!!!
那日,薑姒帶著兒子來看他,結果在住的地方他弄丟了孩子,卻是年少的傅容雪替他背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