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素衣踢了踢黃達,當即逼問:“當日榮恬被擄走,可是有什麼人發什麼話?”
榮恬被擄走的地點是黃達的酒樓旁,但黃達曾經追求過榮恬的侍女榮末而不得,於是他聽見了沈夫人跟顧欣蘭的答話後也沒及時告訴榮恬的哥哥傅舟。
顧素衣心覺有詐,他就知道黃達肯定隱瞞了些什麼,他笑說:“傅舟也在你這酒樓花過不少錢了,你是不是覺得包庇彆人很好受啊……”
顧素衣一腳踢翻黃達,腳踩在他的太陽穴上,手力道狠辣至極,他揪起黃達的長發,頭皮都給扯下來,黃達忽而看到姚策的黑靴子,他求饒:“救命啊,大人,這人是說葉盟的頭頭,是您要抓的惡人啊……”
姚策跟淩若風同歲,此人乃已故大將軍姚安的獨子。
他長眉杏目,端地是一派陰沉。
姚策早便聽說顧素衣任職大理寺卿一事,便是草草打了拱手說:“顧大人在此處作甚?”
顧素衣點頭,黑靴子對著黃達的腦袋又下了一腳,他警告道:“我讓你說話了嗎?信口雌黃可是要被全家砍頭的!”
黃達滿嘴血,很快便是招供了沈夫人與顧欣蘭密謀的事。
姚策聽得沈夫人與顧欣蘭的惡事,他雖然與顧素衣有過一點過節,但對榮恬這個小姑娘還是很疼愛的。
他是來巡邏的。
對於榮恬,姚策心中有愧疚。
“是我沒儘到自己分內之責。”
顧素衣老不喜歡姚策這裝模作樣的性格了,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誰說得清。
他先道:“幽都說你姚大將軍強搶民女,可真有此事?”
顧素衣坐下呷酒,擺手說:“先說好,說謊是狗。”
姚策心罵鬼東西,就不按常理出牌。
他豈會輕易被挑起怒火,便是壓眉道:“你不如問欽天監夜觀天象的老匹夫姬昌,他不是喜歡以訛傳訛嗎,從他嘴裡能聽見幾句真話?”
“你嘴裡沒一句真話還敢笑話彆人?”
“顧素衣!你彆以為我不敢管你!”姚策剛坐下便是重重拍了桌子,奈何顧素衣那性子要多氣人有多氣人,他又說:“你拿出證據證明我是說葉盟的人啊?那黃達跟通緝犯喬烈星混跡為伍就夠他喝好幾壺了,你還有心情罵我啊?”
“也不妨告訴你咯,雪寧姐要跟那陳晗訂婚了,你也知道那陳晗是個什麼德行,可惜我師姐啊,就隻鐘情於她的淩大哥。”
砰!
姚策牙根磨得很響,他道:“滾!”
顧素衣斂眉,清君側一般是先從老的開始,再到小的,姚策手握十萬鐵騎的重兵,必然也是傅宣的重點關照對象。
姚策這個點本來應該在幽都邊關打仗,然而卻隻是做了擁都境內一個小小的巡邏官。
傅楊對門第家世極為看重,姚安死得早,加上郎有情,妾無意。
這個點的姚策心中很憋屈。
同齡的姚策性子陰冷,生冷勿靠近,而淩若風則是溫潤如玉的一隻花孔雀,處處開屏給予獨身一人的姚策關照。
姚策道:“誰稀罕淩若風?你不如問問傅雪寧,她有何資本配得上陳小公爺的家世?淩若風父親已死,可他母親乃是處處眼高於頂,你覺得呢?”
顧素衣那話簡直是往姚策的心口點了個炸藥。
“關我什麼事,什麼我覺得不覺得,你覺得不覺得的,你慫是個草包我說什麼了麼?又不是我娶親,又不是我喜歡雪寧姐,怪就怪你拉不下麵子。”
姚策口不擇言:“你母親不過是藝伎,談何與我相提並論。”
顧素衣沒說話了,他聳了肩說誰要與你相提並論。
但凡說到母親就要被人戳幾管子母親是藝伎雲雲之類的,這話特討嫌。
顧老夫人是這樣子,姚策依舊是這樣子。
傅正跟路夫人說自己都是粗人,沒必要在乎門第。
就是這些公子哥,一個個自視甚高。
他喊了聲:“師姐——有人說我娘是藝伎,要跟我比賽呢……”
傅雪寧來了。
傅雪寧樣貌乃中上之姿,說不上是容顏絕世的美人,但勝在氣質溫煦淺淡。
她性子偏柔,落到蠻不講理的沈琅華手中就變成了好拿捏的軟柿子,其實她隻是不願意多生事端,對於事事樣樣都看得很通透。
傅雪寧說我是來接你的,她先是說了一句你又惹禍了,顧素衣叫苦說我前陣子才從鬼門關回來,這些王八蛋非要亂說亂打我我有什麼辦法。
姚策頓覺無地自容。
因為站在喜歡的女孩麵前。
傅雪寧將顧素衣攔在身後,她先向姚策行禮,隨即不卑不亢道:“侯爺,我家阿弟頑劣,但為人不可僅憑其母身世揣度一個人的人心,若不是你小時候騙他去找母親,害他掉進河裡,結果被顧刹踢進河中,差點被淹死,他談何對你生出如此大的敵意?他從小沒爹沒娘……你莫見怪,若是有心,還請先對他道聲遲來的對不起吧。”
顧素衣記仇,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那記得老清。
但讓姚策道歉,比要他命還難。
他道:“區區小事,男子漢大丈夫何足掛齒。”
顧素衣拉傅雪寧衣袖,他冷冷笑:“是哦,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你配得上我師姐?”
“若你真娶到了,那才是天大的冤枉。”
顧素衣跟傅雪寧先行離開,姚策久久未回神,他會喜歡上傅雪寧是因為對方曾在他跌進泥坑中時遞來了一方錦帕,從此注定了驚鴻一瞥的滿心淪陷。
他目光呆呆的,眼睛有點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