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後。
也已經是午後了。
薑姒留他們單獨吃飯,傅宣回朝處理政務。
三個人單獨在壽安宮吃小點心。
麵前有紅紅綠綠的水果。
顧素衣裝作沒事人一般,目光卻停留在了壽安宮的合歡樹上。
他喜歡這個合歡樹是因為薑姒種了許多。
每當繁花盛開,花團錦簇,那就是一見鐘情的好時候。
人美景美……
心隨著人嫣然一笑而就此隨風蕩漾開去。
他是個先看人皮相的,然後……
薑姒遠遠看著合歡花,她已年近四十,依舊花容月貌。
或者說,繁花為之傾倒。
顧素衣看薑姒落寞的樣子,他卻不甚厚道地想,合歡花是傅宣宮中的哦……
難道真有什麼秘密不成?
薑姒見他表情疑惑,便問:“怎麼,姑母今日容顏醜陋?”
顧素衣說:“沒有,我想到了姐姐跟母親。”
薑姒呆滯了下,她淺淺微笑又無奈歎息,“沅舒的確是個美人,比姑姑我長得好看多了。”
顧素衣哦了聲,“姐姐年輕,卻不及姑母半分姿色。”
他到底也沒問出點什麼來。
薑姒對傅容雪的敵意減輕不少,她垂眸問:“弘央如今也有十五歲了吧……當今聖上也三十有餘來了……”
傅容雪起身敬禮:“侄兒自當全力以赴。”
“散了吧。”薑姒起身走人,她不願意再多說任何事。
傅容雪與顧素衣麵麵相覷,兩個人不打算走。
皇宮好多好吃的,有奶茶有瓜果蔬菜,樣樣都是名貴的珍品。
顧素衣一邊吃葡萄一邊說:“我皇帝姐夫對太後真好,好多東西我都沒見過的。”
傅容雪打趣道:“說得好像我對你不好一樣……”
顧素衣說那不一樣嘛,我跟你什麼關係,皇帝跟太後又是什麼關係,母子心連心……
傅容雪與顧素衣再度麵對麵,兩個人都是高度敏感的性子。
顧素衣:“我剛剛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傅容雪往他嘴裡塞葡萄說:“這葡萄好酸啊,你喜歡吃甜的還是酸的。”
顧素衣打他的肩膀大聲道:“笑話!你敢說我吃不到你手中的葡萄說葡萄酸?”
傅容雪擰他的臉,偷偷靠近他問得到什麼好東西了,剛想回答……片刻間,姬昌打斷他的話說:“這可是西域來的珍品,彆地都沒有呢,想當年沅舒皇後想吃這種葡萄那可是策馬加加鞭都買不到啊……”
桌上有四個蘋果,兩串葡萄,一串深紫色,另外一串摻著小小的晶瑩色水滴,顯得玲瓏剔透。
格外……嬌羞的感覺。
姬昌俯身:“兩位大人好……”
顧素衣臉色驟冷,他言語譏諷:“哪裡的風把姬相的弟弟姬大人給吹來了,不是平素自詡年老體衰,路都走不動道的麼,怎麼我二叔沒給你拐杖啊……”
傅容雪心歎記仇記一窩,若不是他是他對象,說不定就是那臭水坑的爛石頭了。
這話聽著好像在說你怎麼不也一起去死啊。
他起身示意,無奈道:“姬大人好,阿宛速來性子差,跟姬家不對付,莫見怪。”
顧素衣眼瞅著姬昌入席,他冷淡笑說:“有事快講,擾我清休砍你的狗頭……”
姬昌名聲不小,顧素衣覺得他就是個跳大神的,他皮笑肉不笑,斂眉低垂說:“姬大人夜觀天象,不如算一卦,擁都最近有沒有禍事?”
姬昌歎氣,他特意離顧素衣更近了些,神情也坎坷。
“微臣是來觀賞比賽的,打馬球最忌諱先聲奪人,聖上看了不喜歡……可惜臣啊,不喜歡這些打打殺殺,就喜歡看隔壁的戲班子唱戲……這誰唱得好,還沒個定數呢,臣等夜觀天象,怕是這戲曲班子到明年也唱不完。”
顧素衣最煩他這絮叨叨的勁兒,他笑說:“什麼戲曲班子啊,誰要跟你唱戲……我聽何老頭說人最忌諱生老病死,你不如算算沅舒皇後的忌日我要不要看你的狗頭,何老頭講課水準比你高多了……”
他抬眼,眼中笑意深邃。
又道:“我家祖母可不是個聰明人……”
姬昌笑意懇切:“戲曲班子戲唱得好,有人就喜歡,臣與先帝乃是至交,他最不喜歡這種吵鬨的戲了。”
思及傅易,顧素衣彎起嘴角,他說:“我阿姐死前吃的什麼?”
他不在宮中,也就不知道。
姬昌起身彎腰:“葡萄太熟了不好,發黴了就有病氣,可憐的沅舒皇後腹中胎兒……乃是個皇子。”
啪——
顧素衣猛地一拍桌子,傅容雪拉住他,後者目送姬昌離去。
嗯,這是顧沅舒離開的第四年冬日。
傅容雪與顧素衣天天窩一塊的第一年冬……
這兩個人嘛……
姬昌暗自垂淚,這兩尊神哪裡好惹,任昱那可是個狠角色,可惜死得早。
五年前傅容雪血雨劍血洗江湖,有人怕是已經忘了。
顧素衣一邊吃葡萄一邊損傅容雪:“你裝什麼裝呢,人活一張皮,你皮真厚!”
傅容雪:“……”
現下他斯斯文文,氣質溫煦,他歎氣:“我怎麼皮厚了……我又不是那大魔頭!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呢?”
顧素衣嘁了聲,“那我就是咯?”
傅容雪盯著他,專心去搶他手中的葡萄,但搶不到,他說:“嫁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