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一曲高山流水……(1 / 2)

江東辭 白明晝 4991 字 9個月前

傅正抱著胳膊走在路上,更深露重,他腦中走馬觀花走過許多事,比如路夫人一顰一笑的眉目,又比如傅容雪要他誇獎的樣子,還有傅雪寧熬好的梨湯。

還有顧素衣的聲聲喊。

人啊,總是要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可是,都回不去咯!

但傅正不懂,月光冷寂,他慘兮兮地遙看瓊花台,又走到了昔日跟榮夫人相識的朝華門,然後又走到榮親王府,他手臂胳膊疼得緊,走路都像是在刀割。當他走到榮親王府時,有許多的人進進出出。傅正扯住裡頭的一個人,瞪著眼睛問:“這裡是怎麼回事?”

那人一身常服,眉搭言笑的,他說:“我們家夫人要再嫁呢?!”

傅正眼睛瞪得很大,他馬上闖進去被管事的給攔出來,卻道:“你什麼意思?你什麼意思?當朝嫡公主怎麼會再嫁,她不是——”

管事的唉一聲,“聽說是樓國來的使臣,年近四十了還沒有配婚,皇上腦子一熱,就把榮夫人給許配給使臣了,可趕巧,那人剛好是夫人二十年前就被先帝棒打鴛鴦的少年郎呀!”

“你不知道,我們王爺其實戴了頂綠帽子。哈哈哈……”

傅正的臉比什麼都綠。

管事的本著分一杯羹的精神,剛想說看這人怎麼這麼眼熟,他招手想說要不您進去坐?

傅正腦子像被驢踢了幾腳,他頭昏腦熱地往井口走,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許是天公不作美,前幾天剛下了雨,井邊有水。傅正不小心踩到井邊,有人給他推了一下,撲通一聲,他掉進了深不可測的井水裡。

榮夫人手挑一根煙杆,迷霧一般的白罩住她整個臉。榮夫人目光迷離,吐出了一股長長的濁氣,她朱唇微啟,淡淡問:“按我說的做了嗎?”

管事的說:“啟稟夫人,已經把井蓋給壓上了。”

“做得好,下去領賞吧。”

“喳。”

幾天後,有人來井邊撈水,沒成想撈出個屍體。

關乎傅相因為無法忍受清君側而投河自殘的事情甚囂塵上。

也有人說,明明天下第一美人乃是正妻,卻樂不思蜀,心思彆外,待子女苛刻。

死了是謂,報應!

·

顧素衣打了個哈欠。

陳千沒了腦袋的事傳得邪乎,可這與始作俑者完全無關。

事情過了半月了,有人說大魔頭顧素衣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是驚人,以精乾之姿取陳千首級,讓他死前連說遺言的機會都沒有,可謂是……又有人說,此乃顧素衣蓄謀已久,陳千防不勝防。

葉非拚命搖著顧素衣的肩膀,他道:“你到底是怎麼出手的?!大師兄!你怎麼那麼快啊!”

“計劃多久了!”

顧素衣被搖得頭昏腦漲,他正躺在搖椅上睡午覺,日子悠閒到沒邊兒呢。

他一拍葉非的後腦勺,慵懶而俗氣地翻身,說,“神經病啊你,人都死了跟我有關係嗎?又不是我砍的。”

顧素衣戴了麵具,還易了容。

葉非好奇,神情焉了,“不是你嗎,真的不是你嗎?”

顧素衣擺擺手,他不耐煩翻身,把背對給葉非,“就算是我砍的,你不是那天跟我一起嗎?我哪裡有那麼多時間去殺陳千啊,我們去河邊釣魚不還是被趕出來了嗎?”

葉非執著:“真不是?”

顧素衣往自己身上蓋毛毯,朝葉非擺擺手:“記得關門。”

葉非:“…………”他腹誹,真不是?

門哐當關上,顧素衣自覺睡到昏天黑地,日月無光,整個身體都融化了。

徐冽仍然無所蹤,這讓他有些睡不香,還失眠了,恰好傅容雪又去紫宸殿陪狗皇帝傅宣了,他無聊得緊。其實,若是想,殺那皇帝不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攝政王陳千死了,得利者最多的自然是榮夫人。

顧素衣心想,會逼宮嗎?

顧素衣懶懶地又翻個身,傅容雪不知道什麼時候靠過來了。他聞著對象身上清冽的氣息,閉眼享受傅容雪摸他頭的親昵。傅容雪的指尖遊走於顧素衣的脖頸處,讓他感覺酥麻。

顧素衣說你故意呢?傅容雪也不做掩飾說我喜歡,不敢?還是不準?

他甚至都能想象傅容雪說這話時的輕佻,他主動往傅容雪的腰上去,仍然緊閉雙眼,又說累不累?

傅容雪說我爹的屍體找到了。顧素衣會問那你感覺如何?

傅容雪頭發垂落,緞子般的長發遮了顧素衣的眼,他忽而說:“沒感覺了,我自己的感覺比較重要。就算是沒有,我依舊……”

顧素衣站起來,跨坐在傅容雪的腰身上。傅容雪撩開他頭發,顧素衣側過頭,挪了方便的位置讓他吻。他甚至都有點感覺自己像是一顆種子,長在傅容雪這棵樹上。

傅容雪的手伸入顧素衣側腰,後者全身都舒展了,非常自然地融化夏至的雪堆裡。顧素衣說你是不是喜歡我呢?問的語氣很輕很柔,像冰涼的絲帶拂了手背炙熱的皮膚。

傅容雪毫不掩飾,他這次的吻很柔,是從未有過的幾許柔情。那柔情來自心底深深的愛護與眷戀。他的眉頭皺起又被顧素衣落在眉間的一串親吻化開,傅容雪仰頭,就無奈地說:“你怎麼老是喜歡這樣招我啊,那麼對你你不疼嗎?我的心酸死了都,咋我好好愛著的人六年前就遭了這份罪?不跟著我跑還得替這些爛人收攤子,煩死了!”

顧素衣覺得疼。他卻又側身貼在傅容雪耳邊說:“我這個人是個不走運的人,但我碰到你,就覺得這輩子也太走運了。”

傅容雪那顆心給哄得熨帖熨帖的,他下巴落在顧素衣的肩上,說,“我這叫不知珍惜,啥都有,然後就啥也沒有了。”

傅容雪捏住他腿的動作一緊,顧素衣展顏一笑,忽道:“錯不在你,你覺得自己錯但實際錯誤本身就存在啊,傅伯伯有二心是事實,傅宣想要趕儘殺絕也是事實,偶爾也懷疑下周圍……”

“——哎!你彆又犯渾!死混球——!”

“傅安!你——!”

顧素衣的所有話消弭在唇齒交融裡。

被翻來覆去蓋戳的顧素衣一天都沒能從床上下來。在這期間,傅容雪告訴了他一些事,比如斷了臂失蹤的梁爭在姚策手底下任職。再是傅宣給陳晗升職了,陳晗代攝政王,一時權傾朝野。榮夫人則是與宋宇凡打得火熱。

江湖上,血雨劍重出江湖,血洗幽都十二州。

傅容雪仍然是在原來的位置,既沒有升官,也沒有辭官。好像一切就是這麼理所應當,無比自然。顧素衣也不去問,為何傅容雪還不造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