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教授,您來了,”高官連忙放下手頭的公務,親自起身為她端上了一杯熱茶,“北極的天氣惡劣,您最近身體不好,親自趕過來真是辛苦了。”
“無妨,都是為了拯救人類的命運,再辛苦些也值得,”風塵仆仆的教授坐在他麵前,言語中仍是掩藏不住的疲憊,“天色不早了,有什麼話就快點說吧。”
“好,那我也開門見山些,”高官遞給她一份文檔,“您身為基因學界的泰鬥,這點兒事您不會看不明白。”
“這是……免疫體計劃?你們想把輻射造成的基因突變用在人類身上,並以此篩選出能夠免疫甚至淨化輻射的人類!”
“噓——請您小點聲,這些年大家對基因方麵的事情都很敏感,聯邦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高官懇切地擺了擺手,壓低聲音道,“但現在聯邦才剛成立不過五年,有些行動還是必要的。”
教授的手指輕撚著文件的一角,略帶猶豫地說道:“可這實在有違科學界的倫理公約,而且很容易被居心不良的人利用……”
“我知道,我都知道,”高官立刻打斷了她的話,“可聯邦現在就像一個迷霧中的小孩,如果不挨個試驗一下,怎麼能知曉改變人類的方法呢?”
教授沒有在反駁他,但也遲遲沒有接受,似乎在等待著他給出更具說服力的回答。
“我聽說您已經很多年沒有新的研究成果了,您也需要一個機會去篩選和培養一個合適的接班人,這場危機讓太多人的日子變得難過了,”高官依舊誠懇地循循善誘,手中悄然地上了一支鋼筆,“聯邦很重視這場試驗,如果您願意簽字,我們可以提供一切資金和一所秘密的實驗室,可好?”
“成交……”
研究員的神識略微清醒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出了那些他本該忘卻的記憶,“那都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時我還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參與的第一場研究就是白教授的免疫體計劃。”
“接著說,”向璈為他重新倒了杯新的雞尾酒,“隻要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
研究員的臉色依舊不太好看,他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才像個坦白從寬的犯人一樣緩緩道出:“那時的聯邦並不像現在有這麼詳細的大型規劃,完全就是廣撒網似地投資了大量項目,再從中選取成功的樣本加以推廣。”
“……我們很多人都十分看重這次機會,白教授也不例外,畢竟基因改造在廢土世界有著更為廣闊的前景,一旦成功,我們就是名垂青史的英雄;就算結果沒有那麼完美,至少也可以從聯邦獲取到大量的資金和支持!”
小酒吧裡響起了不那麼悅耳的琴聲,伴著他的語氣逐漸走向高昂,最後卻猛地把音調降了下來。
是的,實驗失敗了。
“很遺憾,實驗體並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我們隻在她身上觀測到了部分對輻射病的抵抗作用,卻沒未發現任何淨化輻射的現象,且實驗體在其他方麵表現出了弱於正常人類的水平。”
助理頓了頓,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我想我們不得不宣布,實驗失敗了。”
教授低下頭,目光始終注視在那份報告上,良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我知道您很珍惜這個實驗體,教授,”助理躊躇了一下,終究還是垂下了頭,“但將這樣的成果交給聯邦,恐怕隻會得到那幫老家夥的一陣哂笑。”
“你想離開,對嗎?”教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淨化芯的研究方才取得了巨大突破,我想那才是拯救人類的最佳方案,”研究員後退了兩步,對教授鞠了一個大躬,“感謝您這段時間的栽培,但我更想繼續為拯救人類作出更大的貢獻!”
“你我共事這麼多年,臨了時又何必把話說得這麼虛偽?”
教授轉過椅子,抬頭望向身後巨大的培養罐,那個寄托了大夥兒全部期望的孩子終究失敗了,她讓所有人數年來的心血和希望都化為了烏有,可自己難道要去苛責一個連自我意識都不完全的嬰孩嗎?
研究員見她戀戀不舍地盯著實驗體,又小聲提醒道:“經曆了這麼多的實驗,她的身體早就被損耗得差不多了,即使出生也達不到正常人的體能水平,所以……”
“這與你無關,走吧,”教授的語氣中隻剩下了平靜,“至少她為我們承擔了這麼多,我還是希望,她能睜開眼看一下這個世界。”
咕嘟——
向璈一口氣乾了一大瓶純淨水,並收獲了身後服務員的一陣鄙夷,“那個嬰兒不會就是白孚吧?我說她一個在廢土長大的人類怎麼連個戰五渣都不如,原來是因為這個。”
“她原本該被銷毀的,是白教授收養了她,”研究員用吸管攪動著杯子裡的酒,語氣也越發低沉,“那時的聯邦完成了新一輪的重建,也決定了全新的發展方向,其它沒有成果的研究都被斷絕了資金,我們也都跑去了進展最順利的淨化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