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月後,搖搖晃晃的基地車行駛在一望無際的白色原野上,半米厚的深雪被履帶碾過後也未曾融化,隻是變成了一條壓實的冰帶與泥土深深耦合。
向璈打開被簡單修補後的窗戶,帶上厚重的羊皮手套將溫度計伸出窗外,上麵的數字極不穩定地跳了幾次,最終停留在零下四十度左右。
“聯邦比這裡還靠北吧?”參考自己的那個世界的經緯度劃分,向璈估計現在已經到了北緯七十多度的位置了,“現在就零下四十多度,聯邦的冬季不會到零下六七十度吧?”
“那倒不會,”白孚擦了下快凍住的鼻涕,使勁兒讓冷到宕機的大腦動起來,“聯邦不在寒潮的途經路線上,而且附近有火山活動,溫度反而要比這邊高出不少。”
“那就好,我可不想趕了大半年的路,最後被凍死在終點站裡……阿嚏!”
基本由金屬構成的基地車根本不具備抵禦寒冷的功能,加之時間上又正值冬季的十二月,二人凍得幾乎下不了車,除了趕路之外,餘下的全部時間都用來製造過冬的衣物,各項物資也都處於純消耗狀態,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坐吃山空。
之前在黑市搞來的小炭爐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由夜間輪值的人獨享,然而車上的木炭儲量有限,冬季卻才剛開始它的進攻,誰也不知道能不能抗到最後。
“還剩三十斤木炭,按照現在的燒法最多再堅持五天,”向璈挑開炭爐的蓋子,往裡又添了幾塊木炭,“如果天氣進一步變冷,到了不得不二十四小時都靠炭爐取暖的日子,則一天就要消耗十五斤木炭。”
“這荒郊野嶺的連個人都沒有,去哪兒搞木炭?”白孚挪到爐子邊,將一塊乾到黑硬的牛肉乾放在爐口邊加熱。
“是呀,食物和日用品也越來越少了,連維生素片都吃光了,”向璈扯起一塊帆布,把正在漏風的玻璃一把堵住,“還有布雷莎,半路離開說是要等幾日才能回來跟咱們彙合,她還沒給我修車呢!”
從避難所離開後不久,布雷莎就和二人分開獨自行動了;此後為了能在被凍死之前趕到聯邦總部,二人幾乎一刻不停歇地往北行駛,然而能從聯邦軍中全身而退的二人本以為沒什麼可怕的了,卻在路上被自然氣候狠狠地上了一課。
凜冽的寒風讓車內的氣氛也跟著低迷,向璈還在琢磨無人機的防寒防風問題,而白孚一直在掰那塊硬得能砸死人的牛肉乾,雖然最後還是妥協地用熱水泡開吃了。
隻有長了一身厚皮毛的小狼生活得很是愜意,作為車上唯一的伴侶動物,即使食物再欠缺也沒有餓到它的肚子,反而每天的兩斤肉把它喂得膘肥體壯,連毛皮都是油光錚亮的,縱使在大雪地裡奔跑也絲毫不覺得冷。
“真羨慕我們的儲備糧,”向璈調侃地摸了摸小狼的脖子,“要是人類也能有一身這樣的皮毛就好了~”
“那樣你早就熱死在沙漠裡了。”白孚又開始折騰下一塊凍牛肉乾。
“彆這麼沒有幽默細胞嘛,”向璈把小狼抱在懷裡,邊揉邊觀察窗外的景象,“快到森林了吧?”
經過了不知多少天的山地與白雪,窗外終於出現了稀疏的幾棵高大鬆樹,這或許意味著二人即將抵達地圖上標記的雪原森林。
雪原森林剛好位於降雪帶上,這裡是寒潮的領地,卻又臨近海洋暖流所帶來的濕熱氣流,因為此處地勢平坦,缺乏山脈阻隔,每年冬天濕熱氣流都會深入此地,並在寒潮的作用下變成大暴雪,且由於氣溫長期處於零下狀態,一年中有十個月都不會化雪。
然而到了夏季短暫的融雪時間,這裡也會以此得到大量的水分補給,從而滋養了寒帶最大最茂盛的針葉森林;密集的樹木和大暴雪也會將輻射塵埃吸附或阻隔在森林外圍,為深處的野生動物提供了一片沒有輻射的淨土。
“沒有輻射,看來我們的處境也不是那麼糟糕,”合上地圖附帶的標注,向璈的心情略微好了一點兒,“而且那裡的野生動物夠多,有陽光的日子說不定能靠打獵補充食物。”
“可問題是晚上我們要怎麼睡覺,”白孚終於放棄了那幾塊凍透的牛肉乾,轉而摸了塊蜂蜜糖含在嘴裡,“沒有廢棄的混凝土房子,我們隻能在基地車上燒爐子了。”
“那就燒爐子吧,至少這裡不缺樹。”向璈不想再費腦思考了。
哢嚓——
基地車突然劇烈地震顫了一下,緊接著整個車體都傾斜了起來,右前方的履帶似乎陷進了什麼東西裡,讓基地車呈現出一種頭重腳輕的滑稽姿態。
“我這是每到一個地方都要陷一次車嗎?”向璈忿忿地丟下小狼,帶上加厚版的鹿皮氈帽走到車外,“該死,前麵有一個被雪蓋住的大坑,右履帶的前半部分陷進坑裡了!”
“那怎麼辦?”白孚也穿上大衣跟著下來。
“還能怎麼辦,去找木頭做把臨時用的鏟子,”向璈用力跺了跺腳,表示自己一刻也不想在室外待著,“這裡的泥土比較鬆軟,挖一個斜坡然後倒出來吧。”
“看來隻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