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人流是最為密集的,尤其對於夜間點不起燈的居留區而言,這是漫長的工作後唯一能出門閒逛的時間,連一向喜歡苛責眾人的守門士兵都閉了一隻眼,放任大夥兒自由地溜去其它區會見親友。
“六區的巡邏警察居然比五區要少?”向璈捏著半隻沒撒調料的烤旅鼠,混著用鬆子油煎出來的土豆片吃,“獨眼那個混蛋真就是在難為我們!”
“好啦,他肯放我們進來就謝天謝地吧。”
白孚緊張地掃視每一個從街上走過的人,昨天她還是太過緊張了,居然忘記說明具體的碰麵地點在哪裡,搞得二人這會兒不得不在整個居留六區像大海撈針一樣找人。
“你也放寬心一點兒,誰一開始安排接頭都會有些許小瑕疵的,”向璈卻並不覺得這是值得擔心的事,“至少你沒有露出什麼明顯的破綻,不是嗎?”
“可萬一她找不到我們怎麼辦?”
“不,她一定會的,”向璈把骨頭渣丟進路邊的垃圾桶中,“她昨天不是就精準地找到你了嗎?”
“昨天?你說她是故意的!可……”
“偽裝成一次巧合的偶遇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人們總是很樂於接受自己偶爾來一次運氣大爆發;更何況你詢問了那麼多個警察局,肯定會有人把消息報上去。”
白孚癟了癟嘴,總覺得自己還是被教訓了。
“啊,你看,來了吧~”
向璈的話讓她重新回到了現實,隻見一個穿著黑色便衣的人走了過來,先是看了白孚幾眼,接著又打量起了向璈,似乎心裡產生了些許疑慮,但最終還是選擇與白孚搭話道:“我是來通知您接頭口令的。”
哈,那個討厭的家夥居然用我昨天的話反過來調侃我?
“那個人呢?”氣呼呼的白孚故意減去了言辭中的敬意,“彆告訴我你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當然不是,請跟我來這邊。”
黑衣人引著二人走上了居留區正中心的主乾道,這裡布滿了行人和各類小攤,卻鮮少有車的痕跡出現,甚至連一輛自行車都是蹲一晚上都未必能看到兩位數的稀缺度。
然而一輛黑色的民用越野車就那麼大搖大擺地停在了路中央,引得路邊的圍觀群眾紛紛駐足觀看,這麼高調地進出毫無疑問會被巡邏隊彙報給內城區的高層們,以至於向璈已經在心裡問候這位接頭人的十八輩祖宗了。
“糧食署的處長外出自然是要坐車的。”
甫一上車,那位倚在副駕駛上的家夥便向二人解釋了起來,見向璈的麵色未有緩和,她甚至接著補充道:“反正每一個進城關卡都要出示身份證明,偷偷摸摸才更容易引起警覺吧?”
“那麼希望你已經為自己的行為編好了合情合理的措辭,”向璈對這個行為古怪的人沒什麼好臉色,即便她才是需要彆人幫忙的一方,“我們都乾過什麼事,想必你心裡也知道個七八成吧?”
“知不知道,好像不在於我?”
白孚立刻掏出伊萊瓦留給她們的密信,信口的火漆印章連一絲劃痕都沒有,看得出她這幾個月裡一直都保存得很小心。
“唉~我親愛的老同學,她還真是到死都那麼固執,”那人接過密信,卻沒有拆開看的意思,“而且還是跟以前一樣腦子不記事,明明上次秘密聯絡時我都告訴她換部門了,她居然還以為我在乾警察。”
“伊萊瓦可不是健忘的人。”向璈皺起眉頭提醒道。
“十三年當然不屬於健忘的範疇,”那人還真做出一副懷念往事的樣子,“從她選擇離開總部起,我們就再沒見過麵了,連通訊的次數都少得可憐……而且她是個謹慎過了頭的人,每次通訊都絕不談及工作,時間也短得令人發指,我都快記不清她的聲音了……”
“她說你會帶我們見一位高官,”向璈強行打斷了這段故作煽情的回憶,“我希望現在就是在去那裡的路上,畢竟時間是很貴重的東西。”
“嗬,貴重嗎?也許你覺得是這樣吧,”那人揮了揮手,示意黑衣人把車開進核心區,“聯邦為重建計劃付出了二十多年,到如今還是卡在開頭,鬼知道他們許諾的新世界在什麼地方~”
向璈完全不想搭理這個自說自話的家夥,在她看在,這個特征不符又急於自證的家夥過於可疑了,如果不是隻有這一根救命稻草,她才不會冒著風險上這趟賊車。
“內個……關於你的身份……”於是白孚接過了打探信息的重任。
“我姓馮,名字你們現在不需要知道,”那人狡黠地衝白孚一笑,“我跟伊萊瓦是同學,從小學一年級往後都是;隻不過她帶著信仰去了廢土搞生命線工程,而我隻想為了安全留在聯邦當個小警察,然而前兩年有個長官看中了我,就把我調去了糧食署,現在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處長了。”
你這不是能一口氣把事情說清楚嘛。
“那你要帶我們去見的高官是誰?”